但他想,她未必是想叫他揉腳。她,應當還是放不下他,想跟他親近吧?
否則,她為何不娶駙馬呢?
“是。”他微笑著,滿是柔情地道。
韶音扯扯唇,隨意道:“那你進來吧。”
蕭寒煜眼裡一喜,立刻跟上:“音音,你府裡人不多,平時很辛苦吧?我打理府邸很有經驗,還可以空出時間來,幫你理清瑣碎政事……”
他想跟她生個孩子。
她是皇太女,等計老頭百年之後,必然登基為帝。而他身為她孩子的父親,必有一席之地。若她不幸,英年亡故,登基的就是他的孩子。
若是那個孩子也不幸夭折,豈不是……
他算計得很好。
但他沒料到,跟隨她進了內院之後,隻見一溜兒美男子迎上來:“太女回來了。”
“太女下朝了。”
“太女累不累?”
“我煮了乳鴿湯。”
“我做了甜粥。”
十幾個年輕貌美,風姿各異的少年人,齊齊露出笑臉兒,爭先恐後地迎上來,將她團團圍住。
蕭寒煜的臉上僵了一下,目露不忿。
而等他被擠開,根本靠不過去時,就更是惱火了:“滾開!”
他發火得太突然,旁邊一名少年不察,頓時沒站穩,跌倒在了青磚地麵上,手肘還嗑到了尖尖的花圃磚石。
“你,你怎麼推人?”少年不滿地道。
韶音原本走在前麵,聽到動靜,她轉過身來。看清楚情形,笑了笑,走過去扶起那少年,柔聲問道:“摔疼了沒有?”
“疼。”少年立刻撒嬌,“要太女吹吹。”
韶音便執著他的手,吹了吹。
少年摔疼的是手肘,可她吹的是手背,但少年絲毫沒有不滿,反而喜笑顏開,挑釁地瞪了蕭寒煜一眼。
蕭寒煜正要發火,就聽韶音先開口了,她笑意盈盈,不帶絲毫火氣:“跟一條喪家之犬置什麼氣?沒見我隻是拿他當笑料嗎?”
少年呆住。
蕭寒煜也愣住了,半晌反應過來她是在羞辱他,瞬間臉色鐵青,指著她道:“你,你——”
“誰準你指著太女?沒教養!”旁邊一隻手打過來,狠狠將蕭寒煜的手打落。
韶音依然是輕輕笑著,眼裡含光,仿佛在看耍猴戲的猴兒:“蕭寒煜,你找上門來,不就是被我羞辱的嗎?”
“哦,你們還不認識他吧?”韶音之前都是把蕭寒煜拒之門外,這是第一次允許他進門,於是跟小朋友們介紹道:“這是前朝的陳王,也是我曾經的夫君,就是那個說愛我愛得不得了,恨不得在自己脖子上拴狗繩,但是我爹剛剛被奪權,他就迫不及待跟我和離的那個。”
她沒說蕭寒煜是另有心上人。
反正知道的也不多。當時這是一樁醜聞,皇上也沒提,還下令封口。
於是,少年們紛紛鄙夷地看去:“呸!”
“什麼東西!”
“又老又醜,還好意思出現太女麵前!”
這一下,沒人把他當對手了。
一個個擁著韶音進了內院,服侍她更衣,為她脫靴子,擦手,淨臉,講笑話,跌宕起伏地講趣事,哄著她吃飯,把她伺候得好極了。
蕭寒煜站在院子裡,隱隱約約想到,這些都曾經是她逼他做過的。
他不做,現在有彆的人代勞。
“瞧陳王餓得,多可憐。”韶音將吃剩的骨頭,丟在碟子裡,對侍人吩咐道:“去吧,給陳王墊墊肚子。”
那侍人也有意思。接過碟子後,眼珠子轉了轉,卻是邁出門檻,直接將一碟子骨頭潑到地上,骨碌碌的滾到蕭寒煜腳邊:“那誰,陳王,快吃吧,吃完趕緊走,我們太女府可不是給你打秋風的地方。”
蕭寒煜的臉麵,再也不剩一絲。
英俊的臉龐,此刻沒有絲毫表情,仿佛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層薄薄的麵皮。
他長得那麼英俊,打扮也很體麵,看上去卻狼狽不堪。
又深深看了韶音一眼,他終於是吞下複雜心緒,轉身走了。
進來的時候不覺得。出去的時候,他發現太女府真是大啊,建築真是精致啊!
他踏上小橋,望著下方潺潺清流,心裡想著,曾經他以為,終於到了她忍氣吞聲的日子了,那麼的高興。
可是,才多久的工夫,仿佛一轉眼,她依舊是驕傲的模樣,而他已經連忍氣吞聲的日子都沒有了,過的是苟且偷生的日子。
當年,他去徐州找她,根本沒見著她。又輾轉去其他地方,循著她的名聲,去尋找她的蹤跡。但是,直到計老頭登基,他也沒有再見到她。
後來,她當上皇太女,要處理政務,要到處辦差,他見到她的日子就多了。但,她身邊總是有著很多人。有臣子,有愛慕者,有侍從,總是沒有他立足的地方。
他看著她一日日積攢威望,獲得民心,做得那麼好。好到他根本不敢想象,不願意承認。
不知道抱著什麼心情,他開始天天守在太女府門外,想見一見她,跟她說上話。
問問她,還記得他嗎?
她倒是記得他的。隻是……蕭寒煜苦笑,他現在給她提鞋都不配了。
曾經他那麼得意又張狂地對她放話,說“我不愛你”“你給我提鞋都不配”。如今想來,何其可笑,可悲,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送上~本篇完結啦,喜歡的話撒個花花喲!菇菇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