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佩音。”
一個冷淡的,矜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韶音偏頭,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就見徐青明穿著一身筆挺昂貴的黑色西裝,步伐不緊不慢,氣質內斂而風度地走來。
她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朝向他點點頭:“你來了。”等男人走到身邊,又語氣柔和地說道:“剛才謝謝你拍下我的畫。”
她微抬著頭,臉上的表情恰到好處,端莊、柔雅、禮貌,跟那天的傲慢、失禮的模樣,截然不同。
不過,從前“她”便是這樣的。因此,徐青明也沒感覺不對,微微頷首,低沉的聲線響起來:“不客氣。”
頓了頓,又道:“應該的。”
她救了他的眼睛,算是他的恩人。徐家的謝禮是徐家的,他也應該有所表示。
向她示意一眼,徐青明引著她往宴會廳外走去。
來到人不多的噴泉旁,站在光線朦朧的角落裡,他低頭看著她問:“不是說好了,一起麵對?”
他在問她,為什麼反悔?
徐青明不是怪她說出救了他的事。他隻是覺得,她不應該在那種場合說起。現在,徐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被一個小姑娘救了眼睛。
如果沒有發生酒店的事,還能夠有彆的報答方式。但,偏偏被狗仔拍了,這讓解決方法隻剩下了一個——他娶她!
這段時間,徐青明一直沒有停下查那件事,查來查去,也沒有線索。就是那麼巧,走廊的監控壞了,於佩音為什麼會進去那間房間,成了一個迷。
他目光幽深,含著少許打量與探尋。
而韶音此刻也在出神。
她從於佩音的記憶中想起,她和徐青明初見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晚上。
“她”在噴泉邊跟人說話,說完話要回去時,不巧被石板卡住了高跟鞋,而他及時扶了她一把。
那晚的月色也很朦朧。
微涼靜謐的夜色,將男人的側臉襯得溫柔而矜貴。他就像一個特彆的、乾乾淨淨的、神秘而遙遠的人物,忽然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令她生出渴望。
有時候,韶音忍不住會想,如果當時出現的不是徐青明,而是另外一個年輕、單身、英俊的男人呢?
“怎麼不說話?”見她隻是抬頭看他,不發一語,又有點上次花園裡談話的樣子,徐青明不禁皺了皺眉。
韶音回神,輕笑一聲,抱起手臂看著他道:“我以為我跟你一起麵對了,並且想了一個好辦法。原來在你眼裡,我是背叛承諾了?”
她挑眉看過來的模樣,跟那天花園裡時,一般無二。
輕蔑,不屑,傲慢。
仿佛他是一個不值得多看,很沒有本事,叫人失望不已,堪稱廢物的男人!
“難道不是?”徐青明被激起了怒氣,神色瞬間冷下幾分。
韶音輕哼一聲,彆過視線,看著朦朧光線下噴灑的清澈泉水。
鞋跟慢吞吞碾磨著地麵,說道:“徐青明,你好好想想,我救了你的眼睛,你卻根本不知道。你以為,我還會嫁給你嗎?我媽還會同意把我嫁給你嗎?”
她語調漸漸升上來,說到最後,轉回視線,看著他道:“根本不可能的,好嗎?”
她甚至睜圓眼睛,用誇張的語氣說道:“我,隻出了一招,就讓我們兩個絕不可能結婚。這樣的結果,你居然還不滿意?”
說完,用挑剔、刻薄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如果你不滿意,那你自己去解決。”
真是的!
她貢獻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他居然還不滿意!
既然不滿意,那他自己解決好了!
“你……”徐青明頓時語塞,表情看上去有些惱怒,有些狼狽。
他之前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他以為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就拿恩情要挾,逼得徐家押著他跟她結婚。
“你應該跟我商量一下。”狼狽和羞惱的情緒在他臉上隱現片刻,很快被他壓了下去,“不然就會發生現在這樣的誤會。”
韶音絲毫沒有被他軟和下來的態度所打動,她抱著手臂,涼涼說道:“也許,你應該學會信任。”
他不信她,所以才會誤會她。
說什麼盟友,說什麼一起麵對,他就是想讓她事事聽他指揮吧?
這話毫不留情地將徐青明的臉皮狠狠撕下來,扔在地上踩。
從來沒有如此難堪過的男人,簡直控製不住臉上的惱怒。他低下頭,緊緊抿著唇,掩飾著難堪。
而這一幕,令走出宴會廳,尋找他身影的阮菁菁看到了,腳步瞬間頓住了。
她怔怔看著噴泉邊的兩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