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有車。在她成年後,施玉濃就給她買了輛車。
當然,阮菁菁成年後,也有了自己的車。施玉濃給她買了一輛,阮叔叔每年給她買一輛。
嗯,關於“阮菁菁有的,她也有”,這句話,其實有一定的限製條件。
僅限於基礎的吃穿、教育、住行等。
像是額外的東西,比如車子,房子,股票,投資等,兩個人當然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
阮菁菁是富豪獨女,她可以擁有富豪父親的全部。
而於佩音是施玉濃的女兒,她僅可以擁有母親的資源的一部分——認真來說,施玉濃有一半的資產是夫妻共同財產,剩下的一半,才是她可以觸碰的。
而剩下的這一半,還有阮菁菁的一半。
不過,沒什麼好說的。她不是阮叔叔的女兒,不是施玉濃的獨女,能夠擁有現在的條件,對她來說已經非常非常好了。
韶音表現得很豁達。即便阮菁菁又去央求爸爸,說她也要新車,今年生日爸爸要給她買一輛什麼車,韶音也沒表現出落寞、羨慕或嫉妒的表情,依然笑得溫潤。
她不嫉妒小公主啊。
於佩音也並不想嫉妒她——在阮家生活這些年,不論多麼嫉妒的時刻,她都死守著底線,沒讓自己變得麵目全非,可以想象,她根本不想嫉妒妹妹,她隻是忍不住。
“不用忍。”韶音在心裡說,“因為不用嫉妒。”
她會成名,會賺到很多錢,會有名聲、地位、鮮花和讚美。靠著自己的努力,她也會有的。
“謝謝爸爸!”得到父親毫不掩飾的寵愛,連討價還價的過程都沒有,她要什麼,他就答應什麼,阮菁菁高興極了,臉蛋紅撲撲的,剛剛還有些黯淡的眼睛,此刻變得亮晶晶的。
她扒著施玉濃的座位,像孩子一樣扭著身子,小臉探向前方,妙語連珠地跟爸爸媽媽說著話。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韶音笑了笑,偏過頭去,繼續看窗外的風景。
這種時刻,於佩音曾無數次看到過。有時候,她會自嘲地想,如果沒有她,他們一家三口應該會更融洽、更幸福。她有什麼資格嫉妒妹妹?小公主不跟她計較,是小公主大方善良。
施玉濃被小女兒奪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一路上都在笑著和小女兒、和丈夫說話。
直到車子開進阮家彆墅,一家人下車,她看到大女兒從後排的另一邊走下來,亭亭玉立,麵含淺笑,溫柔懂事的模樣,心中不禁一酸,頓時笑不出來了!
她迅速彆過頭,當做沒有看見的樣子。
臉上浮起偽裝的笑,像是沒有從剛剛的氛圍中抽離,被小女兒挽著手臂,一步步走向裡麵。
腳下如踩著刀尖,胸中已經鮮血淋漓。
但是沒有彆的辦法。隻能這樣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有些東西,錯過就是錯過了。
她沒有跟大女兒培養出默契、溫情,以後更不可能,她已經長大了,她們隻會漸行漸遠。
阮菁菁還在說著項鏈的事情,丈夫在一旁打趣,說要把一整個係列的全買下來,堆在她房間裡,隨便她戴。
視野中沒有大女兒的身影,她走在他們的後麵,很懂事地沒有出現在一家三口當中。
她知道的,他們不是一家人。
施玉濃的喉嚨更堵塞了,可她沒辦法強行要求丈夫,將她的大女兒也當做親生——不可能的,在丈夫心裡,隻有阮菁菁是他的女兒。
施玉濃可以想象,如果那天事故,為徐青明擋危險的人是菁菁,會是什麼情形。
彆說徐青明事後忘記這回事了,他敢讓菁菁擋危險,就足夠丈夫跟他沒完了!
而現在又是怎樣呢?
想到大女兒居然安慰她說“謝謝你和阮叔叔為我出頭”,施玉濃心裡疼得像刀割一樣。
這麼安靜又懂事的孩子,怎麼,怎麼……
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又愧疚,又難受,想將她抱在懷裡,又沒有足夠的勇氣。
“你媽媽要崩潰了。”灰總小聲說道。
韶音抬眼,朝前方的背影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她偽裝得很艱難。”灰總忍不住又道,“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韶音淡淡道:“沒有心就好了。”
沒有心,就不會愧疚,不會自責,不會反思,不會難過。
“軟弱一點也可以。”她又說道。
逃避,不去想,將這些想不明白、不知道怎麼去解決的事,統統拋在腦後,也會擺脫難過。
“菁菁不是困了?剛剛在車上還差點睡著了。”施玉濃強裝笑容,用關切的語言推開小女兒,“快去睡吧,有什麼明天再說。”
阮菁菁“哦”了一聲,目光在她和爸爸身上打量,眨了眨眼:“知道啦,那我不打擾爸爸和媽媽啦。”
轉身,看到韶音,甜甜笑道:“姐姐晚安。”
背著雙手,哼著歌兒,一蹦一跳地走了。
“叔叔,媽媽,晚安。”韶音站在走廊上,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笑容,既客氣又親近地道。
阮叔叔對她的表現很滿意,多說了一句:“你在畫畫上很有天分,今天我看有幾位客人是真心想買你的畫。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分。”
“我知道了,謝謝叔叔。”韶音有些害羞地道。
阮叔叔對她點點頭,然後挽著妻子的手,往另一邊去了。
夫妻兩個的房間,跟兩個孩子在不同的方向。
韶音目送兩秒,轉過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今天是一個收獲的日子。
回到房間,她取出徐青明送她的藥膏,睡前塗在了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