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邵子秋睡得很不好。
早上起來,頭疼無比,酒精的影響還沒有徹底消退。
他揉著腦袋,慢吞吞地起床。
下意識地抓向床邊,想要穿衣服。然而,隻抓到一條浴巾,頓時一愣。
半睜的眼睛,徹底睜開,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現在何處。愣了又愣,他沒在房間裡找到自己的衣服。
抿著唇,用浴巾裹著自己,慢吞吞下床,趿上拖鞋,走出客房。想象著等下見到韶音,要麵對的情景。
他現在這樣,她不會誤會吧?
“蔣姐?”
然而,客房外麵一片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邵子秋喊了兩聲,也沒有人回應。
臉上閃過詫異。他走到主臥門口,隻見主臥的門是開著的,裡麵並沒有人。
難道她不在?邵子秋眨了下眼睛,看向窗外。天色還早,他心中猜測,她可能去買早餐了。
既然她不在,他就不用太緊張了。鬆開捉著浴巾的手,尋找自己換下來的衣服。
他先去陽台找的——那身衣服,滿是酒精味,她應該幫他洗了吧?然而,陽台沒有。
邵子秋愣住,遲疑著,走向浴室。昨天,他依稀記得,自己換下衣服後,隨手放在一邊了。
等他走進去,就看到位置絲毫沒有挪動的臟衣服,心情頓時說不出的複雜。
她……
垂下眼瞼,他走過去,彎腰拎起自己的臟衣服,找到洗衣機,丟進去。
洗衣機轉動起來,發生嗡嗡的聲音。
邵子秋走到浴室裡,洗臉刷牙。
家裡有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品,他上次用過,從存放的格子裡拿出一份,開始洗漱。
等他洗漱完,韶音還沒回來。邵子秋便給她打電話,想問問她在哪兒。
“嗡嗡嗡。”茶幾上有聲音響起來。
邵子秋循聲看去,就看到一隻轉動的手機。韶音出門了,卻沒帶手機。
他隻好掛斷。
等衣服洗好,烘乾,穿在身上,已經是大半個小時過去了。
快九點的時候,韶音終於回來了。
她穿著一身玫紅色運動裝,紮了個利落清爽的馬尾辮,好像剛剛跑步回來,臉上紅撲撲的,嬌豔若玫瑰。
“咦,你還沒走啊?”她進了家門,看到邵子秋坐在客廳裡,驚訝地說道。
邵子秋一愣:“我,我等蔣姐。”
“等我?有事啊?”韶音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邵子秋不禁抿住唇。
他等了她很久,猜到她可能去跑步了,還想著她會帶早飯回來。誰知,她進門就是一句:“你怎麼還沒走啊?”
她心裡根本沒有他。
從前在她這裡得到體貼關照的邵子秋,非常的不適應。
“蔣姐吃早飯了嗎?”他站起來,神情溫和,“如果沒吃的話,我去做早飯。蔣姐想吃什麼?”
韶音換好鞋子,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水。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才扭頭道:“我吃過了。”
她吃過了才回來的。
“吃了小籠包,豆腐腦,油條,茶葉蛋。”回味著食物的美妙滋味,她忍不住感歎一句,“我隻恨自己生了一個胃。”
她還想吃那家的清湯麵,餛飩,腸粉。
“你沒吃嗎?”仿佛這才想起他似的,韶音將杯子放回去,隨口說道:“我把那家店的位置推送給你,你等下可以去試試。”
知道他可能沒吃,她就不能帶一份回來嗎?!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宿醉頭疼的邵子秋,此刻心情很不好,隻覺得一股股火氣往外拱。
“好。”他強力壓下了,“謝謝蔣姐。”
“不客氣。”韶音說道,走到茶幾邊,拿起手機,將位置推送給了他。
“我換個衣服,你自便。”放下手機,她進了臥室。
她這一進去,就是半小時。
邵子秋猶豫著,自己是走呢,還是……
半小時後,韶音出來了。看到他,驚訝地道:“你還在啊?”
邵子秋的臉上陡然漲紅!
“我……”
韶音卻不等他解釋,就說道:“我要出去玩,約了朋友爬山。你回校嗎?”
她換了一身運動裝,這次是一套白色的簡潔裝束。邵子秋注意到,她連紮頭發的皮筋都換了。
手裡擺弄著車鑰匙,一邊說著,一邊往玄關走。
“嗯。”邵子秋隻得點點頭。
他跟在韶音後麵,換鞋。
低頭抿著唇,心中氣悶。隻覺得來了,又似乎沒來。
什麼目的都沒達成。
那他的初衷是什麼來著?邵子秋回想著,漸漸想了起來——他很辛苦,而蓋蓋嬌氣。
“蓋蓋昨天也喝酒了,雖然沒我喝得多,但也不少。”他跟在韶音身後,走出門,“蔣姐給他打個電話?”
韶音揚起眉頭:“你想讓我給他打電話?”
其實邵子秋的重點是前麵。蓋蓋沒他喝得多。但韶音故意把重點放在了後麵,鎖上門,看著他說道:“你上次還說,我對他好是報複你。我以為,你不想我對他太好。”
瞬間窘迫!
尷尬又狼狽,讓邵子秋簡直不知道怎麼好:“不是,我……”
他沒想到,她還記得之前的事。更沒想到,她會翻出來說。
忍著難堪,他解釋道:“那天我去應酬,喝多了酒,心情不好,一時衝動,不是本意。”
韶音不信。
她從來不信這種話。
一個人,心裡想到什麼,才會說什麼。哪有無心之說?他怎麼不無心說出宇宙真相,說出如何治理國家,某種醫學頑疾如何解決?
他沒想過,沒有概念的東西,才說不出來。而能夠說出來的,就是心裡想過的。區彆隻在於,他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哦。”她挑了下眉,神色淡淡,“知道了,走吧。”
邵子秋頓時鬆了口氣,以為過去了。誰知,才走出兩步,她又道:“我昨天跟你說過,跟蓋蓋打過電話。為什麼你會覺得我不知道他喝了酒?”
再次噎住。
狼狽,又有些羞惱。邵子秋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她麵前。
她太不給他留麵子了!
她怎麼變成這樣?
邵子秋沒回答。
因為不知道怎麼回答。
韶音見他不說,覷了他一眼,也沒追問,徑自開車走了。
她沒說送他。而邵子秋已經不感到詫異了,繃著一張臉,坐公交回學校。
才走到樓下,就遇到蓋蓋:“昨天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餓著肚子的邵子秋,神情冰冷,“你一走了之,當然是我收拾爛攤子。”
蓋蓋聽了,頓時不高興道:“你彆陰陽怪氣的,我還沒問你,張總怎麼會知道我的事?誰告訴他的?”
出現爛攤子,隻怪他嘍?蓋蓋可不認。
邵子秋瞥他一眼,說道:“你都能知道張總的事,張總為什麼不能知道你的事?”
蓋蓋頓時一愣。
邵子秋卻抬腳就走。
背對著他,嘴角微微勾起。
“你等等!”蓋蓋追進宿舍樓,“你跟姐姐打電話了?”不然,他怎麼會知道,自己跟姐姐打電話說過的內容?
邵子秋不理他,走得飛快。
蓋蓋扯他,說道:“你說話!”
邵子秋掙出袖子,不搭理他,大步往樓上走。
“蓋蓋,你不去上課,拉著秋神乾嘛?”很快,樓上走下來熟人,勾住蓋蓋的脖子,“讓你給我占座,你乾嘛呢?”
邵子秋趁機脫身。
蓋蓋很快被熟人叫走了,沒繼續追上來。
邵子秋笑了笑,嘴角笑意隱沒,又變成清傲疏冷模樣。
接下來,他帶著蓋蓋參加這種場合的次數變多了。
他有意放手給蓋蓋。
蓋蓋有機靈的一麵。比如查張總資料,那麼難堪的情景,卻沒有撅到張總的臉上,說明他心裡是有大局觀的。
以後公司做大,需要有人獨當一麵。那個人,肯定不能是邵子秋。他是決策者,親力親為喝酒的事,不應該是他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