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完全不管他在想什麼。
麵前放著這麼好吃的牛排,他卻愣著不吃,難道還要她哄啊?
真是餓得輕!
“我跟你們說,真的多虧了我,你們不知道他家的傭人多麼……”
韶音一臉興致地打著字,向小姐妹們炫耀自己的戰績,比如如果沒有她,聞意朗連一顆新鮮的蘋果都吃不上,更彆提頂級和牛了。
小姐妹們自然將她一頓誇。同時,打開其他聊天窗口,將聞意朗的可憐,如何叫人唏噓,說給彆人聽。
一頓午飯還沒吃完,聞意朗的可憐處境,就傳得小半個圈子都知道了。
韶音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慢條斯理地切著嫩牛排,抬眼看向對麵:“怎麼不吃?沒胃口嗎?”
自己叉起一塊,放入口中,滿臉享受地咀嚼起來。
沒胃口?他當然沒胃口!
氣都氣飽了!
沉沉瞪了她一眼,聞意朗低下頭,切起牛排。不經意間,從玻璃杯的倒影中看到一張漆黑的、凹凸不平的、猙獰扭曲的臉,不禁一怔。
抬起眼睛,看向對麵。
就見女人吃得香,滿臉的享受,心情愉悅的模樣。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對著這樣一張臉,還能若無其事地吃下去飯?
聞意朗的眼裡浮現一絲困惑。
他叫她來,特意留她吃飯,而且坐在她對麵,就是想讓她看著這張臉,食不下咽,備受折磨。可是……
“葉慧音。”他忽然叫道。
韶音抬頭,朝他看過來:“嗯?”
“你看著我。”他道。
韶音看著他,說道:“我看著你啊。”
聞意朗抿著唇,不說話。雙手緊緊捏著刀叉,神色陰晴不定。
“哈哈!”韶音卻忽然大笑起來,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著你這張臉,居然還能吃下飯,很奇怪?”
是。
聞意朗就是覺得奇怪。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
“小場麵。”韶音笑盈盈地道,低頭切牛排,“我把你當牛排就好了。”
雖然他的臉比牛排更黑一點。
但總的來說,這張燒焦的臉,跟牛排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的——就是煎壞的牛排嘛!
聞意朗聽出她的意思,頓時臉上一黑。
當然,因為他戴著麵具,根本看不出來就是了。
“彆不敢置信了。”韶音咽下口中食物,看著他說道:“你都這麼可憐了,我再嫌棄你,我還是人嗎?”
聞意朗沉著臉,不語。
韶音低下頭,繼續切牛排,口吻十分隨意:“哎呀,你想開點啦!你沒有失去一切,你還有健康和家庭。像我這樣的人,也有很多,你還會有其他的朋友。既然容貌已經找不回來了,那就放眼新生活,還是有很多樂趣的。”
她說話時,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澄澈,沒有絲毫厭惡和鄙夷。
一個人偽裝、壓抑真實的想法,做不到這樣。聞意朗怔怔地看著她,心中忽然空空的。
那些對她的濃濃厭惡和反感,仿佛忽然被人清空了般,一絲不留。
“你彆誤會啊!”就在這時,她用清澈明亮,猶若鑽石一般的眼睛看著他,說道:“我不是喜歡你,也不是想跟你結婚,我一直想跟你退婚的。”
說完,拿出手機,按亮屏幕,將屏保給他看,喜滋滋地道:“我有喜歡的人啦!”
她對他態度友善,可不是因為彆的。
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可能喜歡他的!
聞意朗看著那張屏保照片,正是“白意”的臉,不自覺抿緊了唇。
手機爆.炸,玻璃杯碎裂,額頭被飛濺的玻璃劃破,重新浮現在眼前。胸中再次被濃濃的情緒裝滿,這個女人!
有眼無珠!
有眼不識泰山!
他等著看她以後後悔!
低下頭,叉起最後一塊牛排,送入口中。惡狠狠地嚼著,像是咀嚼仇人的肉。
韶音見他低下頭,就當他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笑吟吟地收回手機,放在桌上,對著“白意”那張帥氣的臉龐,慢悠悠地吃起來。
“我帶你去打台球啊?”吃完飯,韶音建議道。
聞意朗眼底一閃,冷淡地道:“不喜歡。”
“唉。”韶音頓時歎了口氣,悵惘地說道:“果然,長得醜的人,和長得好看的人,天然有壁。”
白意長得好看,所以喜歡打台球。
聞意朗長得醜,所以不喜歡打台球。
這不講道理的邏輯,讓聞意朗感覺到額角的青筋都在跳。
“對了,你之前長什麼樣啊?”不等他說什麼,她又有了新的問題,好奇地看著他問道。
葉慧音和聞意朗,之前見過麵的。畢竟是未婚夫妻,而且兩家有來往,不可能一麵都沒見過。
隻是,那種見麵,和沒見過麵,也沒什麼區彆了——在很多人的場合中,遠遠地看一眼。
就這樣,一年都不見得有一次。所以,“她”根本不記得他的樣子。
看著她好奇的神情,聞意朗想到麵具下的臉,眼眸微垂,譏笑一聲:“葉慧音,你真惡毒。”抬起眼,目光冷凝,“你真懂得怎麼往一個人心裡捅刀!”
他都“毀容”了!她還提從前的事!
不是往他心裡捅刀子,又是什麼?
他冷冷地看著她,等著她麵露尷尬、後悔,然後向他道歉,開始百般討好。
像她這樣惡毒的女人,就應該低聲下氣,而不是做客一樣,在他家裡悠然自在,晃來晃去!
隻不過,聞意朗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
她聽了後,毫無尷尬和愧疚,非常直白地翻了個白眼兒,說道:“彆矯情了。你已經這樣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都快過去半年了,該走出來了啊!”
聞意朗頓時一噎,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