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一頓,死不了。
放在哪個小世界,都是一句真理。
照影沒死。
她被韶音踩在腳下,發髻淩亂,衣衫滾得全是灰塵,白淨的臉蛋兒緊緊貼著地麵,染滿臟汙。
但她沒死。
眼睛睜得大大的,又驚又怒:“放開我!”
韶音垂著眼睛,不僅沒鬆腳,反而加重了力道。
她踩著照影的脊背,力氣極大,照影隻覺得五臟肺腑都移了位,又悶又痛,幾乎要吐血!
她剛剛說的,是“餓一頓死不了”,而不是“餓一頓打不死人”!
“書音小姐,你再不放開我,可不要後悔!”她惡狠狠說道。
一個廢物,過去那麼多年都是廢物,在照影眼裡,就是一隻爬行在陰濕環境裡求生的小蟲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將她打倒了,她並不服氣。
韶音看著她狠狠的眼神,沒說什麼,隻是踩爛了她的兩隻手,踩碎了她的兩條腿,踢碎了她的胸骨,並讓她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照影滿身滿口的血。
至此刻,她的眼神不再是狠狠的瞪視,而是充滿了驚悚和畏懼:“你,你……”
韶音抬起頭,掏出一條雪白絲帕,蘸了蘸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眺望著遠方,淡淡說道:“廚房在哪邊?”
照影不想指給她。
但是她不敢。
她此刻幾乎是個廢人了,將將能夠保住一條命而已。指不定,還是因為那句“餓一頓死不了”,她才沒有死。
“在西南方向。”她忍著舌頭的劇痛,勉強發出音節。
韶音懶得看日頭辨方向,直接道:“你指給我。”
照影的雙手都被她踩爛了,哪裡還能給她指方向?但見她仿佛忘了這回事,慢條斯理地收起雪白的絲帕,眉頭微擰,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懼意。
忍著劇痛,吃力地挪動著手臂,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指著廚房的方向:“在那邊,書音小姐。”
“嗯。”韶音點點頭,抬腳往外走去。
留下一句:“既然你吃過飯了,就留在院子裡,跟其他人講講規矩,說說我的身份。”
天藍色身影,邁著優雅的步伐往外走去。
裙角被帶得翻卷,露出銀白色的裡子,像是浮動在碧空之上的雲朵。
從照影的角度,渺小卑微的書音小姐,一下子變得高貴不可言起來了。
她又驚又懼,唯獨沒有恨意。忍著劇痛,對上前扶她的另一名關家婢女道:“藥在我包袱裡。”
說完,再也承受不住劇痛,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剛剛韶音教訓照影的時候,院子裡的其他仆人沒有上前。
這位關家小姐是什麼情況,仆人們都已經知道了,自然不會護著她、向她表忠心。
隻是,原以為會是照影占上風,結果形勢居然如此出乎意料!
強者為尊。如果是照影占上風,教訓那位廢物一樣的關家小姐,他們不會插手。同理,照影技不如人,哪怕被廢了,他們也不會出手。
“不是說,那位書音小姐是個……廢物嗎?”仆人們湧進屋裡,看著關家另一位婢女流霜問道。
流霜從照影的包袱裡翻出常備藥——武者習慣了在身邊備著進階藥、療傷藥等等,給照影處理傷勢。
聞言,眉頭蹙起:“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原因。
在關家,“關書音”一直以廢物著稱。關家幾代人,天賦不好的有不少,但是差成她這樣,一點天賦都沒有的,僅此一個。
這麼多年來,“關書音”在關家過的日子,都是眾人看在眼裡的,流霜當然也看得清楚。但凡她有一點武功,又怎麼會過得那麼慘?
可是,如果她一點武功都沒有,又怎麼會把照影收拾得這副樣子?
流霜皺著眉頭,想不通。
嶽家的仆人們,兩兩相視,也都驚詫無比。
此刻,韶音已經來到廚房。
一路上,灰總都沒敢說話。它被嚇到了,因為韶音剛剛眼也不眨地廢了照影。
它雖然一直叫她大魔王,但是像這樣凶殘狠辣的一麵,它其實很少看見。
嶽家的廚房,坐落在西南方位,是一座很大的院子,裡裡外外忙碌著數十人。
嶽家上上下下,住了四輩人。當家的是第三輩,也就是嶽淩霄的父親,一位五十多歲的七品高手。
而嶽家隱居不出的第一輩,也就是嶽淩霄的太爺爺,在退隱之前,就已經是九品高手,現在應當是超品高手了。
四輩人,每一輩都有嫡支、庶支,上上下下加起來,嶽家子弟數都數不清。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住在嶽家祖宅。一些不成器的,不被當家人喜歡的,都趕出去了。隻有特彆出息的,優秀的,有潛力的,聰明能乾的,才會住在這裡。
但這已經多到數不清。
主子多,伺候的仆人則更多了。所以,即便早飯時間已經過去,廚房裡仍然在忙碌著。
看到韶音進來,都沒有理她。
看穿著,不是下人的打扮。而嶽家的主子們,他們都認得。這麼一排除,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是昨日嫁進來的關家小姐。
據說還不是正主兒。
如果是正主兒,那就是少主夫人,他們巴結還來不及。但,一個替代品而已,誰要理會她?
“喂,你乾什麼呢?”直到韶音進了廚房,端起一盤子炸得金黃可愛的虎皮鵪鶉蛋,立刻有人喝止道:“放下!這是給三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