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那一刻,陸霆的眼神格外平靜,倒映著不敢置信的新帝以及呆若木雞的陳錦書。
新帝踉蹌著倒地,砸在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驚醒了魂飛魄散的陳錦書,她連滾帶爬撲過去,雙手堵住那可怖的傷口試圖阻止噴湧而出的鮮血:“陛下,陛下,你彆死,你彆丟下我,陛下!”
新帝渙散的眼神突然聚起了光,無比眷戀地望著淚雨滂沱的陳錦書,他多麼想能一直陪著她,陪著她生下皇子,陪著她白頭偕老,可他做不到了。新帝舉起手想摸一摸陳錦書的臉,想告訴她彆難過,然他什麼都做不了。
“陛下!”陳錦書悲鳴出聲,她伏在沒了生機的新帝胸口放聲大哭。
抖如糠篩的陳奶娘哭不出來,她茫茫然瞪著眼,至今都還沒反應過來,新帝怎麼就死了呢?他死了,她家娘娘以後怎麼辦?她家娘娘不是應該更上一層樓嗎,可沒了新帝,娘娘怎麼更上一層樓?難不成要靠晉王?
陳奶娘死沉沉的眼珠頓時迸射出精光,為什麼不能!當年娘娘被陸嘉寧逼到躲去念慈庵,才會遇見陸霆成為風光無限的侯夫人。後來又被陸嘉寧逼到差一點要離開京城避禍,又靠著新帝成了高高在上的宸貴妃。娘娘每次被陸嘉寧逼入絕境都能得貴人相助,從而逢凶化吉,更勝從前,這一次肯定也不會例外。
陳奶娘頓時活了過來,急急忙忙去看陳錦書,竟見滿身鮮血修羅一般的陸霆舉刀指向陳錦書。陳奶娘險些魂不附體,張開雙臂像隻老母雞一樣攔在陳錦書麵前:“侯爺,您想想——”遠哥兒和寧姐兒啊,就是看在兩位小主子的麵上,您豈能傷了夫人。
可惜陳奶娘再也沒機會把話說完,她死了,幾乎被陸霆劈成兩半,鮮血內臟濺了她身後的陳錦書滿頭滿臉。
陳錦書整個人都傻了,彷佛被凍成冰雕,失去了所有知覺,隻看得見滿眼血紅。
陸霆隻看得見眼前的陳錦書,周圍的一切都被他摒棄在外。
年的恩愛,一年的煎熬,全都毀在了陳錦書親口說出的不悔這兩個字眼裡,她說得毫不猶豫,沒有半點勉強。
他這一年的臥薪嘗膽嘔心瀝血在這兩個字下成了天大的笑話。
她不是被迫留在狗皇帝身邊,她心甘情願。
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拯救,她樂在其中。
她已經不愛他,她愛上了狗皇帝。
她怎麼能不愛他去愛狗皇帝!
他平生從未如此深愛過一個女人,明知她和謝允禮有舊情,他從不計較。明知兒女不滿,還是執意將她明媒正娶。為了保護她的名聲,他不惜軟禁陸嘉寧無視她的生死。為了她,暗中籌謀如何為遠哥兒爭來世子之位。縱然被陸嘉寧鬨得滿城風雨,也堅決維護她。
他把自己能給她的一切都給了她。
哪怕她成了狗皇帝的女人懷了狗皇帝的孽種,他都不在乎,隻求她能回到自己身邊,他甚至都能接受那個孽種。
到頭來,卻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根本不想回來,她已經變了心,她愛上了狗皇帝,愛上拆散他們的狗皇帝!
“你怎麼能愛上狗皇帝?”陸霆的聲音裡有種觸目驚心的絕望。
“是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陳錦書閉上眼,微微抬起下巴,是引頸受戮的姿勢。
她的眉眼濕漉漉的,鼻尖通紅,唇瓣蒼白,單薄的身體輕輕顫抖,那模樣驚人的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