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嗯,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本總算沒白看,他回去讓那群小子再去收集幾車,找個時間好好研讀一下。
從此之後,魏王的每天路線是這樣的:去榮華殿做飯,爬屋頂偷窺,回府鑽研食譜,然後晚上密謀造反。
這一天,他跟往常一樣,揭開瓦片準備偷看,底下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他一怔。
視線裡,她手中的雪帕染成一片猩紅。
咯血之後,那人似乎也站得不穩,搖搖欲墜仿佛就要倒下。
魏鈺心一緊,立馬撥開瓦片跳了下去。
“嘭——”
巨大的一聲驚動了在外頭值守的岫玉,她急忙推門進來,卻看見一身錦袍的王爺正小心翼翼抱著娘娘放到床上,頭也不回地說,“她昏過去了,趕緊叫禦醫過來。”
“不,不用麻煩了。”
琳琅微微睜開了眼睛,氣若遊絲。
“都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娘娘……”
“玉兒,你先下去,本宮同王爺有話要說。”琳琅安撫麵帶憂色的大宮女,對方隻好福了福身,關上了大門。
琳琅將視線落到這個灰頭土臉的男人身上,那張玉顏被瓦礫傷著了,還破了些皮,他卻完全沒察覺,隻緊張兮兮看著她,生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活不久了。”
她說,聲音緩慢而清晰,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魏鈺大驚,她怎麼知道?
他明明……
“你以為,買通了我身邊的宮女太監還有禦醫,我就不知道了嗎?”琳琅斜睨他一眼,“我可沒有你那麼笨呢,不僅好騙,連路也認不得。”他的小青梅語氣裡儘是一股兒得意,難得有幾分小女孩的嬌態,在不知不覺流露出對他的親昵。
聽著她提起往事,魏鈺的眼眶卻漸漸紅了。
他其實從來都沒有迷路過。
隻是為了博得這個小姑娘的心疼,故意在大街上走丟,一個人可憐兮兮縮在角落裡,等她來找到自己,好讓她能多憐惜一分,在周太傅麵前表現出對他多一點的重視。
那一次真的是把他的小青梅給嚇壞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還沒哭上呢,自己反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連續發了兩天的高燒,夢裡都是他的名字。
後來兩人每次上街,她肉乎乎的小手總要緊緊牽著他,軟糯糯地說,哥,你放心,虎兒認得路,虎兒不會弄丟你的。
虎兒是她的小名,隻是小姑娘很嫌棄彆人這樣叫她,因為太普通了,不特彆。
據說有個玩得很來的小女伴,就是無意間叫了她小名,惹得人老大不高興的,後來就沒再交往過。
他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這件事。
而那時候,他已經喚她虎兒一年了。
漸漸的,虎兒這小名,也就隻有他能叫了。
可是後來……
後來……
魏鈺心臟猛然抽痛。
心魂失守間,他忽然覺得臉頰涼涼的。
對方微冷的手指輕輕拂過臉頰。
他一愣。
怔怔看著她。
這片刻的溫柔那般不真實,那雙漂亮漆黑的眼眸裡映出他的身影,薄薄的淚光朦朧著、閃爍著。
“我本想著,死了化成厲鬼,要來找你尋仇。”她喃喃地說,“可是舍不得呀,舍不得我耗儘短短一生時間真正喜歡的人,在我死後不得安寧。”
“我累了,也不想再爭執所謂對錯。”
“所以,在最後,我想好好的任性一回。”
琳琅手指漸漸下落,觸碰到男人的嘴唇。
柔軟,紅潤。
他呼吸一窒。
“上元節的那回,我在湖邊許願,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嗎?”她溫柔到近乎溺愛的語氣,令他有再度落淚的衝動。
“想,很想。”
他笑著說,眼淚卻已肆意決堤。
“虎兒呀……最喜歡你了。”
長長的墨發掠過兩人的衣裳,摩挲著,交纏著。
窗外的海棠開得正美,有一枝悄悄探頭進來,慵懶橫在桌案,舒展花枝,仿佛好夢酣眠一般。
隻怪我太年少,不懂你眼波流轉中的情愫。
所以長大後,我們第一次真正的吻,是為了離彆而賀。
賀你,風華絕代永遠不老。
賀我,從此以後再無深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