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偽,難道之前那些事,是夢?
是一個分外真實的夢?
紀澤想起那種被逼到絕路的恐懼,現在都無法平靜下來。
“是呀,夫君,大夫說你最近操勞過度,沒有好好休息,這才導致了昏迷。”琳琅不好意思低下了頭,“這都怪我。夫君為了擺平小叔的事四處奔走,本就勞累,又不得不強撐著身體去參加秦小姐的生日宴會,我、我還那麼不識大體,一個人負氣跑出去,讓夫君……”
她咬著柔軟的唇瓣,琉璃般清澈的眼眸漫上水霧。
紀澤撫著發疼的額頭,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
原來隻是個夢啊。
對,是夢。
“對了,夫君,我熬了一些清淡的小粥,還熱著,你快嘗嘗。”
琳琅端起玉碗要喂他。
儘管被確認為那隻是一場荒誕的夢,但紀澤還是沒法從可怕的夢境中回過神來,他幾乎是心驚膽跳拒絕了這碗粥,“不了,我現在還不餓,你先放著,我等會再吃。”
“夫君……這是嫌棄我的手藝?”琳琅泫然欲泣。
“不是,我隻是……”
他還想著安撫幾句,隻見那人突然抬起碗,反麵傾倒在他的手上,那滾燙的粥粒燙得他驚叫出聲。
“你——”
“哈哈哈……傻子,我說什麼你也相信。”
琳琅笑得花枝亂顫,鬢間的步搖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你還真以為是做夢呀?我的傻夫君。”
紀澤臉色鐵青。
又被這個狡猾的女人給耍了。
琳琅眼波斜橫,“既然你不吃,那以後就都彆吃了,說不定夫君這一辟穀,大徹大悟,直接就得道成仙了,再也不用食人間煙火。妾身就預先祝賀夫君能悟道成功了。”
她攏了攏披帛,娉娉嫋嫋離開。
囂張至極。
“啪——”
男人氣得摔碎了旁邊的玉碗。
紀澤緩了好一會兒,掀開被子,抬腳越過那堆碎片,開始尋找逃生的出口。
他試了試門把柄,很結實反鎖著。
搜尋了半天,他又將視線定在了床邊那猩紅色的窗簾。
紀澤小心掀開了邊角,差點沒氣得心肝抽疼——特麼的根本就是一堵牆!
特麼的還非得做成窗戶的形狀!
他可以很確定,對方絕對是用來戲耍他的!
一連幾天,琳琅都沒有進來過。
紀澤有些撐不住了。
他身上本就有傷,雖然睡得舒適,也不用耗費體力去進行生死搏鬥,但是多日不進食讓他變得極其虛弱,花瓶裡那幾朵玫瑰花被他折了枝梗,全都吞進肚子裡。
除此之外,他已經找不到任何能吃的——那碗倒在床上的粥他是不會碰的。
難道就要餓死在這個地方?
不,她休想讓自己低頭。
堂堂大丈夫,就算是死了,他也要有骨氣有尊嚴!
“咕嚕嚕——”
紀澤:“……”
這絕對不是他肚子發出來的聲音!
男主大人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決定先服軟——等他逃離了對方的控製再做反擊也不遲。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嘭嘭嘭——”
他第一次敲響了房門。
“夫人,我有話要跟你談談。”他特意低下了語氣。
然而門的另一邊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又敲了幾遍。
沒人。
紀澤身體一陣顫抖,難道對方真的想要餓死他?
他受不了這種等死的狀態,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最後隻能挑了把厚重的椅子,開始砸門。
“嘭——”
門板被砸出了一個坑洞,他還來不及欣喜,就看見坑洞外的雙重鐵門。
紀澤瞬間絕望了。
最後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身體靠著床腳,等待著結尾的來臨。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他的腦子在轟鳴作響,一陣又一陣的隱痛如潮水般湧來,他什麼都想不起來,渾渾噩噩的,一片空白。
“哢嚓——”
門突然被打開了。
他呆呆抬起脖頸。
梅紅的旗袍裙角繡了一簇豔美的海棠花,灼灼盛開,芳華無限,臂上的黑紗半遮半掩著玉肌雪膚。
紀澤已經餓到發昏了,一看到這活物,僵直的手腳突然被注入了膨脹的力氣,他像一條惡狼猛然撲上了上去。
琳琅被他擒住了腰肢,帶著往後倒下去。
她隻來得及用手掌捂住他的嘴。
“哎呀,破了。”
琳琅看著鮮血淌過手腕。
“妾身好不容易抽出空來看你,夫君就是這樣故意惹人家生氣的?”她輕笑著抬頭,嫣紅的唇角隨著笑容的動作向兩邊牽著,隱約露出了雪白的、鋒銳的牙齒。
紀澤的身體本能僵住,他下意識就想鬆開手,離這個恐怖的女人遠遠的,但是他又實在是太餓了,舌尖嘗到這點溫熱的甜腥,極大刺激到了他麻木的神經。
“對、對不起。”
男人的嗓子就像壞掉的錄音帶,沙沙的,難聽極了。
他一邊說著抱歉的話,一邊偏過頭,將她手腕的血絲通通舔乾淨了,還有些意猶未儘。
“你、你看,不臟。”
額頭垂下幾綹黑發,淩亂的,他眼珠子發紅,如同駭人的野獸,卻衝著她露出了一個略帶笨拙與討好的笑。
“不臟的,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