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惡毒的女人既然發現了他想要逃跑的事,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其實紀澤內心深處,除了對琳琅的恐懼、自己被戲弄的煩躁與惱怒,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高興情緒。
他連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是希望琳琅出現阻止他的逃跑,還是不出現任由他的離開。無論那個選擇,他都不喜歡,前者會導致他的計劃失敗,後者又令他覺得琳琅沒有那麼重視他,所以才由他無所謂的逃脫了。
“夫君,你……”琳琅咬唇。
“嗬,還叫我夫君,你不覺得很諷刺嗎?你有把我當成你的丈夫嗎?你輕視我,侮辱我,虐待我,馴化我,用你喜歡的征服方式,在我的身體上留下斑斑血痕。我是你的丈夫嗎?一條狗也不如我來得卑賤吧!”
他扯開了襯衣的領口,那道淤青的痕跡還在脖子上,“我受夠了!”
“怎麼樣,看我被耍得團團轉,逃不開你的手掌心,你很得意吧?現在又想怎樣折磨我呢?鞭打?燙燒?絕食?還是像前幾天那樣,用帕子活活勒死我?”
“是,我鬥不過你,我認輸總行了吧?你不就是想要玩什麼馴獸遊戲,對不起,老子不陪你了!”
紀澤走到一處鐵軌,躺下了,側著臉,衝著她露出冷笑。
陰森森的,看著令人發寒。
“不過夫人真要想玩,跟我下地獄也行。”
“到時候十八層煉獄通通走一遍,夫人想必會看得更高興。”
琳琅慢慢收斂了嘴角的笑意,“你這是要做什麼?”
“怎麼,難道夫人也看不出?”
“臥軌,自殺。”
紀澤看她錯愕的表情,心裡一陣痛快。
她想不到,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夠豁出去。
人心,是無法掌控的。
她再聰明絕頂,也有失手的時候。
她不知道,當一個人連死也不怕,就再無任何外物能夠威脅他了。
他這麼想著,竟有些得意,這一局,終究是他扳回來了。
紀澤不經意抬眼,卻見那個人,怔住了,眼眸裡漸漸彌漫上了一層薄霧。
他愣愣的,不自覺張開了嘴。
這又是什麼把戲?
“你……你回來……”
她像是才回過神來,飛快撲到他身邊,抓著手腕,要將他拖離鐵軌這種危險的範圍,那冒著蒸氣的火車,不知什麼時候會從遠處使過來,然後將人碾壓成一團血泡。
紀澤被拉扯著,手上的皮膚能夠很清晰感受到她的力氣,大的仿佛要嵌入皮肉裡頭了,然而他內心泛起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現在有點像風水輪流轉,她反而在求著他。
怎麼回事?
她這樣在意他的生死嗎?
“夫人這又是做什麼?難道你不為此驕傲嗎?能把一個人生生給逼瘋,不是誰都能有的本事。”他竭力趕跑那個古怪的念頭,陰陽怪氣諷刺她。
“不,不是的……”她語無倫次地說,“我沒想過要讓你死,我隻是太生氣了,就,就想嚇嚇你……我不想你死的……”
琳琅又開始編織甜蜜謊言。
“那是因為我太愛夫君了,已經忍受不了夫君對另一個女人的情意,更忍受不了自己隻是一個替身,還有我們的孩子……我怨,我恨,我想報複夫君的無情……可是……可是……”
她眼淚猶如雪珠一般滾落,“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著夫君啊……”
柔軟的人質被凶神惡煞的綁匪表白是什麼感受?
紀澤心理活動十分矛盾。
這表白來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隻能憑著本能。
“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紀澤差一點就要信了,抬起的手不由自主就摟住了對方的腰身,後來猛然一個激靈,他眼神寒冷入骨,“你是在騙我吧?左右你不過是想把我哄回去,好繼續虐待我!你以為我會不清楚你那肮臟卑鄙的想法嗎?”
“不,我不會的……”
琳琅哭得有些岔氣,稍微有些狼狽。
但從男主的視角來看,這個女人的哭戲太犯規了。
梨花帶淚,楚楚可憐。
旁邊有些人走過,詫異看著這一對坐在鐵軌上的夫妻,琳琅哭得“淒慘”,譴責的目光就紛紛落到了男人的身上。
紀澤覺得渾身不自在。
明明是他想要尋死,怎麼最後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喂,你彆哭了,很多人看著呢。”
紀澤推了推她,他在外麵的時候,一向是以斯文溫和的麵貌示人,哪裡有過這樣失態的一麵。
琳琅依舊哭哭啼啼的,一雙眼睛都哭紅了。
很像他曾經養過的一隻毛發雪白、眼珠漂亮的兔子。
“彆哭了……”他勸解的聲音越來越弱。
這人哭得太美了,那樣的惹人心疼。
鬼使神差的,他吻了吻她沾染淚珠的臉頰,聲音溫柔得迷離。
琳琅瞪大了眼看他。
紀澤更加窘迫了。
壞了,居然對這個壞女人動心了。
他真正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