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琅的房間是安母親手布置的,小窗台上放著一盆青翠的小蒼蘭,落地書架整齊擺放著各類的書,最引人注目的是床腳邊的毛絨玩具,曲錦文粗略一數,少說也有數十個,這還不包括散落在桌子底下、毯子上麵的娃娃。
“這些都是我媽去娃娃機抓的。”琳琅忍著笑。
附近娃娃機的老板一看到安母臉都綠了。
“你有一個很好的媽媽。”曲錦文摸了摸她的腦袋。
琳琅點頭,讚同他的話,眼波一轉,又說,“不過,我並不是很喜歡娃娃。”
男人的疑惑的眼神投遞過來,琳琅彎腰撿起一隻粉色小熊,捏了捏耳朵,“我小時候跟我媽去遊樂場玩,當時人很多,她顧著買票,把我落下了,回過神來都快找瘋了。”
每個年輕母親的成長總有一段隱痛,安母也是如此,自從發生了丟失女兒這回事之後,她就有點草木皆兵了,一旦女兒離開視線一會兒,當媽的就渾身急躁,生怕幼弱的孩子又遇見什麼事了。
曲錦文握住她冰涼的手心,“走失了?”
“其實也不算,就是一個小混球看我長得好看,不管不顧的,拉著我跑了。”琳琅彎了彎眉眼,恰似春柳,“他雖然比我還小,但性格十分霸道,我想要拒絕都拒絕不了。”
男人的笑容微微淡了,“哦?”
“我媽找到我的時候,那家夥剛把我的項鏈搶走,用他的娃娃作交換,還說什麼要憑這個信物去找我,將來娶我當新娘子。”
曲錦文微不可察皺了眉頭,慢慢又舒展開了,“小孩子過家家的,隻是想逗你玩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琳琅表示同意,還有些不滿,“我猜也是,他用一塊遊戲幣夾來的娃娃哄走了我的項鏈,擺明就是欺詐嘛!”
男人看她氣洶洶鼓起腮幫子,忍不住笑了,摟人在懷裡,“你放心,我結婚肯定給你買好多好多的首飾,真金白銀,聘禮絕不作假。”
“這還差不多。”琳琅對男友的識趣很滿意。
國民女婿第一次上門,以完美的滿分表現贏得了安家父母的歡心。
曲錦文原本打算帶著琳琅回去的,後來一看安母的不舍模樣,又改了主意,讓琳琅留下來。
“我明天再過來接你。”
他交代她晚上不許玩的太晚,十一點就必須要休息了。還說睡覺時不能把空調開得太低,免得著涼,畢竟他不在身邊,沒辦法時刻給她蓋被子。
琳琅聽得耳朵都生繭了,在他要羅列第十條“家規”的時候,很嫌棄把人塞進車裡,恨不得立馬消失在眼前。
“小沒良心的,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曲錦文從車窗探出頭,刮了她鼻子一下,“你要是不把你自己照顧好,萬一生病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行行行,到時候你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清蒸紅燒都隨你,行了吧?”
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男主這麼話癆。
曲錦文被她的生無可戀小模樣逗得笑了,好一會兒緩過神來,開車走了。
回到曲家時,指針指向了十一點,曲初溪並沒有回來,客廳也是一片空蕩蕩的。
果然這個家裡有沒有女主人還是很重要。
曲錦文暗暗想著,上樓去洗澡了。
頭發吹乾之後,曲錦文換了一套乾淨的睡衣,躺在床上看他的情詩大全。他忽然想到琳琅白天說的事,她在遊樂場被一個小男生用娃娃換了項鏈。
這個情節令他隱隱覺得熟悉。
父母去世後,他被一些叔伯帶在身邊教導,遊樂場基本沒有去過,反而是曲初溪,是個閒不住的主兒。記得有一回,他興衝衝跑回來,說是自己用一塊錢就撿著了媳婦,對方還漂亮得就像年畫上的娃娃。
這小子特彆形容了那雙大大的眼睛,像星星一樣。
曲錦文不自覺坐直了身體,想了想,他下了床,走進了另一間房。
在家裡一向都是他來打掃衛生的,除非特殊時候,他太忙了,或者實在抽不開身,才會請了阿姨來幫忙。因此,他對曲初溪房間裡的擺設是了若指掌,也知道對方有一個很寶貝的木盒子,裡麵裝著一些小玩意兒,大多數是他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曲錦文摸出了鑰匙,把木盒子打開。
一個鋼琴八音盒的旁邊,有銀光閃爍,細看是一條銀鏈子,下方係著一個雕琢精巧的長命鎖,正麵是“長命富貴”,背麵是蓮花的紋樣。
曲錦文表情愈發淡漠了。
天生姻緣麼?
可惜,他向來是不信命的,也不信什麼先來後到。
至於成人之美這回事,曲錦文隻是笑笑便算了。
喜歡的,他會牢牢攥進手心裡。
第二天清晨,曲錦文買了一束殷紅的玫瑰,在店員的羨慕眼光中取了定製的戒指,當著二老的麵向琳琅求婚了。
安家父母被嚇了一跳,他昨天才登門拜訪,今天就說要結婚領證,真是“膽大包天”。
琳琅倒是笑意吟吟,由著他單膝跪地,給自己戴上了戒指。
“尺寸剛剛好。”
她伸指瞧了瞧鑽戒,瞥了一眼曲錦文,“什麼時候給我量了?我怎麼不知道?”
曲錦文站起來,俯在她耳畔輕笑道,“因為你累得睡著了,所以不知道。”
他說得很低,隻有琳琅聽得見。
琳琅心想,男主真是學壞了。
嗯,肯定不是她教的。
安母見他們結婚的心思堅定,也就不勸了,一心一意替他們籌備起婚禮來。
曲錦文的辦事效率很高,他上午求完婚之後,下午就拉著人去高檔的婚紗店挑選。
琳琅被推進去換婚紗。
裡麵是一個較為封閉的房間,窗簾放了下來,朦朦朧朧透著光影,角落的細瓶子裡插著一束玫瑰乾花,錯落有致。圓形的玻璃桌子上井然有序放著與禮服相稱的珠寶飾品,寶石的色澤十分耀眼。
店裡的工作人員提著化妝箱,跟在琳琅的身後走進來。
“哢嚓——”
門落了鎖。
琳琅問,“現在要換婚紗了嗎?”
女孩將化妝箱放在梳妝鏡邊,熟練擺好,說,“先把婚紗換上,然後再化妝。”
琳琅說好,反手折到後背去拉鏈子。
她今天配的是一件薄荷綠連衣裙,襯得腰身極為纖細。琳琅忘記把頭發撥到一邊了,拉鏈子時纏了一縷發。
“我來幫你。”
對方開口,走到她的身後。
琳琅發覺這個女孩高得有些離譜,她竟然隻到了她的胸口。
站的遠還沒有多大感覺,現在她靠近,氣息從斜上方噴灑下來,莫名有一種壓迫感。
冰涼似冷水的手指拂過她的脖頸,耐心解開了纏繞在拉鏈上的發絲。
“唰——”
對方捏著鏈頭,緩緩往下滑。
雪白的背,細骨突起,一寸一分都宛如傳世的藝術品。
琳琅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某種殘忍的生物給盯上了。
身後的視線要將她灼燒致死。
少頃,涼涼的雪水在她背上蔓延而開。
對方用指尖在背上輕劃,似是寫著某種不知名的暗語。
琳琅想要躲開,對方卻早有所覺,長臂一伸,輕鬆將她攬進懷裡,還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架勢嫻熟得令人發指。
“噓,彆叫,不然我現在就侵犯你。”
嬌媚的女聲突然切換成沙啞低沉的男音。
琳琅愣了下。
他的手指不安分在背上遊走。
“你……”琳琅急促喘了口氣,驚怒交加,“你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
他“唔”了一聲,“橫刀奪愛算嗎?”
琳琅聽著他尾音慵懶上揚,特彆符合某一個人的習慣,便試著叫,“曲初溪?”
“你現在才聽出來?”
曲初溪高高挑著一側的濃眉,肆意張狂,“怎麼,我的聲音你到現在還沒記住?”
要不是被他抱在懷裡,背對著人,琳琅真想對他翻一個白眼。她頓時沒好氣地說,“你現在胸大腰細屁股翹,騷起來都沒女人什麼事了,我怎麼認得出來啊?”
那柔軟的大胸抵著她的背,他還用介於青年與男人之間的沙啞聲線說話,真的很詭異很不好?
“也確實。”曲初溪滿臉認同地說,“誰叫我的魅力那麼大,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你嫉妒我是正常的。”
琳琅:“……”
還要不要臉了?
“你放開我,我快透不過氣了。”
她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曲初溪聞言,手指叉開了一些,勉強給了她可以透氣的縫隙。
琳琅真是想打人的心思都有了,“你捂得我很難受啊。”
“這就難受了?”
曲初溪笑容陡然染上了陰鬱色彩,“你有我難受?你知道,看見自己喜歡的人跟彆的男人回家見父母,現在還要為他披上婚紗是什麼滋味嗎?”
懷裡的人微微顫抖。
他偏過頭,嘴唇幾乎要碰到她的耳朵。
“嫂嫂,你是清楚的吧。”
“清楚我是用怎樣的眼光去看你。”
琳琅還未回答,他便迫不及待把她扳過來,兩人麵對著麵。
“那麼你呢,你是怎樣看我的?”
“隻是弟弟嗎?”
他步步緊逼,分毫不讓。
“不然呢?”琳琅淡定地回。
他低低“嗬”了一聲,目光落到她敞開的衣領,頸子纖細,鎖骨漂亮得不可思議。
“你還真敢說啊。”
曲初溪倏然收斂唇邊散漫的笑意,眼神危險得令人心驚。
“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弟弟和男人的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