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腳跟狠狠碾碎了那團絲線似的蠱蟲。
突然,他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琳琅說要走……她要去哪兒?
曲錦文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包紮,飛快朝往回跑。
雪越下越大了。
他正好看見她拉開了車門,坐上車。
曲錦文喜上眉梢,立即跑過去。
“等等,我有話要說!”
她也許是沒聽見,車子發動了,在蒼茫的雪中行駛過橋麵。
還好前麵有一個紅綠燈,曲錦文看看四周,不顧交警的叫喊,橫跨馬路,費勁力氣追了上去,敲了敲她的車窗。
幸好。
趕上了。
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透過茶褐色的車窗,他隱約看見對方的輪廓,她並沒有轉過頭。
“嘭嘭嘭——”
曲錦文乾脆使勁拍打車窗,手指凍得早已發硬,然而他心裡是熱乎的。
他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
他不會再忘記她!
此時,綠燈亮了。
她一踩油門,飛馳而去。
曲錦文躲閃不及,身體被狠狠刮了一下,踉蹌往後退幾步,差點沒撞上後頭的車。
司機探出頭罵他不要命了。
曲錦文沒空回應,因為他抬頭一看,她不見了!
他不知道她在哪。
那串熟稔於心的號碼撥出去也沒有人接。
他們……會永遠錯過嗎?
一種恐慌的感覺湧上心頭,曲錦文害怕再也見不到心愛的人了,拚儘全力在江邊奔跑著,第一次不顧形象,狼狽至極。
新買的皮鞋由於他的莽撞破了鞋頭,露出白色的襪子,但這一抹雪白很快也被路邊濺起的泥濘染黑了。
他乾脆脫了鞋,連襪子也不要了,光著腳繼續狂奔。
曲錦文猜想琳琅可能是去了機場。
而去機場的這段路塞車很嚴重,曲錦文放棄了搭車。
不遠處停著一輛救護車,警笛聲刺耳響著。一些人在旁邊圍觀,說是年紀輕輕真是太可惜了。
他對這些發生在身邊的事漠不關心,颶風般穿過了擁擠的人群,不小心碰到了一個醫護人員,抬著人的擔架也晃了晃。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在搶救呢!”
新來的女護士忍不住擰住眉罵了他一句。
“算了算了,救人要緊!”
同伴勸她。
烏黑的發濕淋淋披在潔白的帆布上,一隻纖細的手無力垂了下來。
粉色的毛絨小熊“啪”的一聲掉到地上,連續滾了好幾下。
然而——
他沒有回頭。
曲錦文瘋子一樣跑到了人流擁擠的機場,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淩亂得不像話,尤其是一雙腳掌,血跡斑斑的,引來路人的圍觀。
他渾不在意,眼睛發紅搜尋著每一個與她相似的身影。
剛開始,曲錦文還能竭力維持自己的冷靜,對認錯的人先是道了歉,然後表明自己的意圖,“你好,你見過一個眼睛大大、長得很可愛的女孩嗎?她是我未婚妻,她要走了,我找不到她。”
而麵對路人的探究,他大大方方回應,“是的,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要結婚了。如果你見到她,請一定告訴我。我愛她,也不能失去她,拜托了。”
他給每一個路過的人致以最懇切的表情。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曲錦文的神情漸漸變得麻木、暴躁而絕望。
腳底的傷口不再流血,他心裡卻疼得厲害,焚燒著五臟六腑。
最後,他逢人便說——
“你見過我的曲太太嗎?”
“我們要結婚了,你見過我的曲太太嗎?”
“我曲太太很漂亮的,你見過她嗎?”
狀若瘋魔,瀕臨崩潰。
機場的工作人員發現他精神狀態不太穩定,上前禮貌詢問。
“這位先生,請問我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那一瞬間,這個二十四歲眉目俊朗的男人哭得跟個小孩子似的,上氣不接下氣,緊緊抓住工作人員,就像抓住了溺水之後的一根稻草。
“你見過我的曲太太嗎?我、我找不到我的曲太太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反複強調。
“是我不好,是我弄丟了曲太太!不怪她,都怪我!”
怪我不夠聰明,沒有察覺到弟弟的惡意。
怪我不夠強大,沒有抵擋得住牛鬼蛇神的算計。
更怪我,竟然把你忘了。
上天僅用一個小小的失憶考驗我們的愛情。
而我,竟會輸得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