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床榻上的男人幽幽轉醒。
他撫著額頭,隱有一種撕裂的痛楚,但比起剛剛發作完全可以忽略不算。幽帝緩緩睜開了眼,晦澀朦朧的視線中,有人伸出一截雪藕般的手臂,取下了屏風的衣裙,滿頭烏發垂落腰際,上身僅著了小件淺紅抹胸,纖細腰線一覽無遺。
他愣住了。
對方似乎察覺到後方的視線,轉過頭來,一邊手腕往外折著,翻弄著滑入衣領的發,“夫君醒了?”
幽域是一方夜城,除了三月花開,常年無明昏暗,隻靠燈籠續著火光,宮殿也是如此,四周皆是豆粒燭光,羅帳重重,熏香嫋嫋,她慵懶穿衣的影子投落到屏風上,三分旖旎,七分香豔。
男人略微彆過臉,含糊應了聲。
等了老半天,沒什麼響動了,他覺得對方應該穿完了,又轉過頭去,豈料場麵更為活色生香。
他漸漸合攏掌心。
幽後背對著他坐下,褪了半邊的衣裳,手執朱筆,在鎖骨及胸口的一片地方繪著色,銅鏡裡映出了她眉黛春山的姿容。女人再度轉過頭,一雙媚眼彎彎瞧著人,男人僵硬擰過了脖子,得到對方一聲輕笑。
“夫君這副模樣是做什麼?你要是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她歪了歪頭,像孩童般天真,“昨晚夫君可是壞極了,折騰了半宿都不許妾身穿衣裳,怎麼今個醒了,就這般害羞了?”
幽帝撐起身,解了發冠後一頭綢緞般的發散得滿處都是,襯出了幾分迷亂的男色。
他微微擰眉,“……昨晚?”
琳琅放下筆墨,朝著人嫋嫋走來,坐到床沿邊上,一手摸上他鋒利的劍眉,這人的身是冷的,宛如冰塊,“夫君忘了?昨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寒毒發作,去了域界閉關,妾身擔心,索性等不得了,就趕著去了,沒想到——”
後半截的話戛然而止,她無意識咬著紅唇,原本嫣紅的色澤更添嫵媚,叫人浮想聯翩。
幽帝的腦海裡模糊掠過幾個似是而非的畫麵,最搶眼的是一抹紅色,香氣濃烈得教他暈眩。跟一向逍遙自在的父親幽天帝不一樣,幽族少主沉迷修煉,不通□□,眼下的局麵已經讓他感覺失控了。
“你……受傷了嗎?”
男人遲疑地問。
他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敢捅一劍的,更彆說彆人了。
琳琅倚進他的胸膛,明顯察覺到對方的身體一僵,她順著手臂摸索到他的手腕,很狡猾地放到了腰上,“這裡很酸很疼,夫君你揉揉?”隔著一層薄薄的紗衣,肌膚的細膩在掌心下一清二楚,幽帝喉嚨湧起了莫名的乾渴。
偏生他懷中的小妖精不安分,指尖好奇撫弄著男人的聳動喉結,“夫君怎麼了,咽得這麼厲害?”
幽帝畢竟是個正常的男性,雖然百年克製,此時也禁不住心裡那頭牢籠野獸,雙掌一擰,琳琅就被他放倒在床榻上,烏黑的發絲在紅色的被麵上泛著幽幽的光,半邊的衣裳扯得開了,露出那朵還未完成的花。
“這是什麼?”
他冰涼的手心撫上妻子的肩頭,隻覺得美不勝收。
“芍藥,人間的情愛之花。聽說他們那邊男女交往,就用此花贈給意中人。”她抿著唇角,細長的丹鳳眼魅惑他的心智,“那次妾身從人界回來,便想著以後與夫君同看,可惜呀,那花種在幽域活不了,妾身遺憾,隻能用丹青匆促繪了一株,夫君覺得好看麼?”
“好看。”
他啞著聲,盯著那朵暈染得有些模糊的花。
這般費儘周折,隻為讓他看上一眼,怎麼能不好看呢?
他跟這位天魔族的未婚妻單獨見麵次數少得可憐,多數的還是從彆人的嘴裡聽來的。
幽天帝說她天資奇絕,是魔門女子的第一人。長老們說她氣象不凡,擔當得起幽域女主人的身份。至於下屬們,似乎都淪陷在這魔門美人的鮮豔紅裙下,成為她的頭號愛慕者。
幽帝俯下身,用微冷的唇瓣觸碰著她鎖骨的肌膚。
然而琳琅卻推開了他,神情嫌棄。
幽帝眸色轉深。
果然那些話,隻是哄哄他的嗎?
“你輕點。”她有些懊惱,玩起了得心應手的欲擒故縱,“難得我第一次這麼手順,把紋路都畫出來了,顏色還沒乾呢,你彆毀了。”似乎不放心,她想了想,從床榻滑下去,準備去銅鏡前再看看。
腰肢被一隻修長結實的手臂勾住,重新跌進了男人的懷裡。
“無妨。”
他低下眸,輕聲說,“我記性不錯,替你記著罷。”說著便推開了旁邊礙手的玉枕,雙手壓在她耳朵兩邊,還細心注意不壓著那石榴紅的耳墜子,輕緩地吻她。
他不吻她的唇,而是在臉頰與溫暖的頸窩邊流連著,眼眸慵倦半眯,像是在試探著什麼。
魔門血腥遍地,為了爭權奪位,夫妻反目的也不少。琳琅早就知道這位幽族少主的疑心病重,因此從一開始便弱了些許聲勢,她沒有一上場就能人見人愛大殺四方的女主光環,初始好感還是得費不少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