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個交易而已,不必緊張。”紅公爵用溫水洗淨了手,沾了沾帕子。
“你們有交易好談的?”小戰神瞪圓了一雙深藍的眼眸,清澈澄淨的顏色,令人第一時間便想到代表著“乾淨”、“透徹”的蒼穹與湖水,與紅公爵灰蒙蒙的冰冷眼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陪怪物一晚,怪物替她救人。”
輪椅上的紅公爵攤了攤手,坦誠相告。
糊裡糊塗過了第一次熱潮期的琥珀少年愣了愣,對這句話感到費解。
而蘇早早耳根通紅,扯了他的袖子,“我、我不是,你彆誤會。”
琥珀更疑惑了,他誤會什麼?
“轟——”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滴!琥珀大人,帝國白塔有非法入侵者,請帶領紅騎士速來支援!”
琥珀隨身攜帶的虛擬光腦發出轟鳴的警報聲。
非法入侵者?
琥珀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抓著梯子還衝人放飛吻的家夥。
但是不應該啊,她不是逃亡去了嗎?
聽說帝國已經跟她開展了多次人質交涉,至於最終結果倒是沒說。紅騎士雖然隸屬皇室,可是領導者琥珀卻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繼承者,除了皇長子春,其他的皇室中人並不是很信任他的忠誠。
進入到工作狀態的琥珀匆匆離開了,連蘇早早叫他也沒應。
花園裡又剩下了三人。
紅公爵抬眼看人,氣場壓迫,蘇早早害怕後退一步,揪住了衣領,“你、你不要過來,我不會答應的。”
男人低沉一笑。
公爵大人聲線慵懶,沉下去微微啞厚,頗有幾分煙嗓的性感,對於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很有誘惑力。“小蠢貨,月亮都要回來了,誰又能看得見塵埃呢?”
“什、什麼意思?”
蘇早早沒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紅公爵的目光越過花園的葳蕤,落在了蔚藍蒼穹的一處,在那裡,帝國白塔偉大而威嚴地佇立著。
“被發現了啊。”
此時,身處帝國實驗室的琳琅並未慌亂,因為她已經突破重重防護光卡,來到了操控台的核心深處。
科技文明高度發達的星際時代,身份辨識變得輕易,人們相信智能是不會出錯的,隻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機器畢竟不是靈活的人腦,它可以被人為篡改,同樣,也會被人為欺騙。而琳琅,正是憑著帝國皇長子遺留在她身上的信息素,偽裝成“自己人”,騙過了白之神塔的主智腦。
要感謝過於自信的皇室,他們篤定皇長子能很好掌控自身情況,不會提前發作熱潮期,因此沒有銷毀他在白塔的登陸信息素。
他們更沒料到琳琅會拿皇長子的信息素作為進入白塔的“鑰匙”。
誰能想到女瘋子臨時起意挾持的皇長子,就是為了今日這刻重回白塔?
alpha信息素也分不同的“情緒”,是“愉悅”的,“狂躁”的,還是“低落”的,取決於alpha標記時刻的動情程度。
琳琅攜帶的是美少年alpha“安靜”的、“溫柔”的信息素,雪鬆清冽的木質香味掩埋在大雪之下,隱隱約約泛著野玫瑰的熾熱,奇異的和諧,沒有任何負麵情緒,主智腦辨認之後,順利放行。
退一萬步來說,皇室就算能想到琳琅會對皇長子做些什麼,但兩人身份與立場對立,alpha又是“無法馴服的”,強行占有的話,身上的信息素同樣變得痛苦而失落,很容易就被智腦區分出來不同之處。
等研究人員發現不對,追查這道熟悉信息素的主人時,琳琅正在“誘惑”主智腦叛變。
“寶貝,你完了,你把我放到了主操控室,你瀆職叛國,你千刀萬剮,你不得好死。”
主智腦的屏幕光波跳躍了一瞬。
琳琅又道,“一起兜風去嗎?天天待在這裡多悶,姐姐帶你去天上看星星,一起聽惡魔係星球的狂野情人!”
主智腦沉默了。
“入侵者女士,說騷話的時候,您能停止撫摸我的數據嗎?”
琳琅說不能,她的手指飛快地掠過光鍵,接連破解主智腦的防禦密碼。她特意研究過了,白塔之所以稱為白之神塔,是因為它帝國有史以來第一座可飛行的實驗室。也就是說,喪心病狂的琳琅準備把整座實驗室都搬走!
所謂雁過拔毛獸走剝皮,要乾,就直接乾一票大的!
四周全是警報的聲音,而研究人員被困在各自的區域中,根本無法打開艙門,隻得向外頭求救。
主智腦被琳琅強行編寫了定點跳躍的程序,正是祁方告訴她基地所在的位置。
“入侵者女士,很遺憾,目前您缺乏一道起飛口令。”
“起飛口令?”
琳琅挑眉。
主智腦聲音如金屬摩擦,“是的,紅公爵大人提前察覺到您的盜竊意圖,五十九分鐘前特意安裝了最後一道起飛口令,沒有口令,任何程序統統視為無效。”
不早不晚,正是五十九分鐘倒計時?
微妙的時間,像是一場貓鼠的遊戲。
“滴——請求通話。”
琳琅允許了外部通話的命令。
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紅,陸地騎兵嚴陣以待,空中機甲虎視眈眈。
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而紅公爵坐在輪椅上,蒼白的手掌交叉在腹前,枯瘦骨節分外突出,深黑色的血管青筋如怪物般扭曲著。積雪般澄亮的銀色長發散落在膝上,一枚元老院的禿鷹胸針嵌在黑緞紅襯的製服,克製而保守。
與他厭世、譏誚的麵孔不同,alpha公爵的信息素十分濃烈鮮明,微辣刺喉的麝香澆灌了燃燒的烈酒,爆發力十足。
紅公爵滿是愉悅地看著琳琅。
銀河暗了,怪物的小月亮,終於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