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凜睫毛輕顫,暴躁不已的語氣又軟綿綿下來,“你真煩人,老、老子……我生就是了。”
“下次。”她笑著說,“一定讓你生一大串。”
一大串是啥玩意兒?
梵凜暗暗吐槽,熱愛築巢搭窩的omega又忍不住鑽她頭發裡,“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要孩子的是你,說不生的也是你,下次,下次是什麼時候?彆怪我沒提醒你,今天是談判的第三天,十二天之後,你的明天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你——”
仿佛意識到她的沉默,叨叨一堆話的人也隨之安靜下來。
“你身上帶著武器嗎?”
沉悶之後,她又輕輕開口。
“鏡頭存下了你帶我逃跑的證據,如果不儘快澄清,你也會被當成叛逃者的。”
被帝國的敵人這樣的提醒,說實話,梵凜的情緒有些微妙。記憶中的零號囂張得令人窒息,從覺醒到出逃,她一直遊刃有餘戲弄帝國,像是黑夜裡的火焰,讓生命極致絢爛地燃燒。
可是有一天,這束火焰竟也會怕燙傷彆人,善意地提醒過路者,讓他離遠一些。
他不怕敵人心狠手辣,就怕敵人突然溫柔。
他嘴硬地回,“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能不能出得了紅堡都是個問題。”
琳琅彎下腰,從腿邊重新抽出一把彎弧刀,塞進他手裡,“快,往我肩膀上劃一兩刀,深一點,證據更真實。”
梵凜指尖微顫,他忍不住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為什麼要為他考慮得那麼多?
“你是我孩子未來的父親,可不能讓你死得窩囊。”她笑了笑,捉住他的手,往肩膀重重一劃,刺啦一聲,衣料破裂,鮮血迸濺。“我走了,你保重。”她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反被緊緊摟著腰。
“……跟我來。”
男人啞著聲,青筋攀上脖頸,顯然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他沒看見,背對他的人勾了勾嘴角。
她賭對了,az博士對紅煲的掌控力比想象得還要深,身上必有一把能令他在混亂狀態下安全離開的鑰匙。
三分鐘後,琳琅從藥劑室轉移到了細胞檢測室,她被推進了中央的一台透明罩營養艙裡,“啟動之後,這具營養艙會滑進地下通道,過程可能有點抖,你忍忍。最終的地點是在一處廢棄的工廠,等你到了,就按下裡麵的紅色按鈕,艙門自動開啟。”
“那你呢?”她皺著眉,握住他的手指,“跟我一起走,不好嗎?”
他搖了搖頭,“我出生帝國,也不會逃離帝國。”
膽大包天放走帝國的頭號敵人,算是近年來他做過最瘋狂的一件事了。
“那麼,再見。”
他輸送一段密碼與數據,看著透明罩關閉,她的麵容暈染成一片藍光。
等新的營養艙升起來,掩蓋之前的痕跡,梵凜故意弄亂自己的衣服,攥著琳琅給他的刀,朝著通道跑了出去。
“啪——”
營養艙從通道端口滑了出來,迎接琳琅的不是粗糙乾硬的地麵,而是一張質量上佳的軟床。還沒從營養艙裡出來,琳琅便被天花板裝飾的薔薇花吊燈閃瞎了眼睛。她避開強光,從艙裡跳了出來,結果腳腕被細長冰冷的東西拽住。
她低頭一看,那是一截蒼白纖弱的手。視線再挪過去些,灰藍色的眼珠不含一絲情緒盯著她。
“你好,我親愛的小月亮。”
紅公爵的手指如冰蛇一般,纏住她的腳杆,“你是來陪怪物午睡的嗎?”
對方的氣質整體偏向陰柔單薄,墨綠色的曳地睡袍顯得膚色病態雪白。公爵的寢室尤為鐘愛深邃的黑色,唯有窗簾選了暗紅色的天鵝絨布,風透過縫隙吹入,窗簾泛起波浪的細細褶皺,如同流動的猩紅血液。
“你的勢力都滲透進了紅堡?”
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改了營養艙的投放地點。
紅公爵答非所問,“都是一群小蠢貨,辦事不行。”
琳琅無所顧忌,赤腳踩過他的手臂。
男人嘶啞的嗓音沉沉地響起來,“審判軍就在公爵府上隨時待命,你確定要衝出去?”
琳琅轉過身,“莫非公爵大人也是拜倒在姐姐的裙子之下,準備投敵賣國?”
紅公爵揚起唇,明明是冰冷的譏誚麵孔,琳琅看出一種大肆鼓勵的意味,“你再努力點做夢,說不定就行了。”頓了頓,又道,“那個小執政官把我賣給你了,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於是他看見女人搖晃著腰肢走了回來,沾了灰塵的腳心往他褲管上蹭了一蹭,自覺乾淨了,往他旁邊一倒,熟悉得像在自己家裡。
黑發女郎似人魚一般側著身體,單手撐著下巴,姿勢慵懶。
“怪物……唔……它想咬小月亮一口。”
如此恥度爆表的話,紅公爵反而一派鎮定。
琳琅的手指摩挲下巴,問了一個很古怪的問題,“你們帝國的alpha,喜不喜歡森林?”
紅公爵盯緊她。
“什麼意思?”
帝國頭號通緝犯笑得很甜。
“聽說綠色有益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