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迎麵飛來,在場之人紛紛躲閃。
“陛下!”
人們驚慌尖叫。
玻璃橋的中間被兩人打得開裂,琳琅一個膝蓋壓著他的腰,把人毫不憐惜地撞進了裂痕之中。
春的半截身體陷進了蜘蛛網般碎裂的玻璃橋中,碎片與裂痕密集地分布,在黑夜之中折射出粼粼的光,像是成千上萬的星辰墜落。帝國執政官的金發散開了,纏在碎裂的縫隙之中,白緞製服被鮮血浸透,而蒼白的肌膚全是被割裂與燙傷的紅痕,美得慘烈奪目。
“我輸了。”
分出勝負的時刻,春沸騰的鮮血急速冷卻。
他很平靜。
明明是瀕死的狀態,他並不關心自身的傷勢,而是勸降心腹。
落敗的執政官被琳琅帶了回去。
——她自然是有條件的。
而執政官坦然接受了她開出的條件。
清醒之後,他換了一身囚禁犯人的拘束服,開了帝國第一區的直播。
春平靜地說,由於執政官的錯誤決策,連累帝國第一區,他會摔碎王冠,終身為奴,永久地放逐在帝國之外。
帝國第一區的民眾被外來的人包圍了,他們束手無策,空前憤怒,拚命辱罵愚蠢無能的執政官,辱罵帝國高層的冷酷無情,關鍵時刻竟然丟下他們一走了之!
從天之驕子到階下之囚,這種落差祁方多多少少有些體會。
當初他從冷凍艙蘇醒,麵對陌生不友好的世界,整個人焦躁得快要崩潰,差點出現心理疾病。饒是如此,他也是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去接受自己的弱小處境,不讓負麵情緒壓垮自己。
但是……這位會不會太平靜了些?
祁方忍不住偷偷去看人,對方穿著緊身的雪白拘束服,窄腰長腿的身材以及貴族般的氣質加成,沒有人能看得出這是一個落魄的俘虜,更像是大貴族享受完了無趣的上流生活,故意來當俘虜體驗底層民眾的生活。
直播過後,春留在了琳琅的身邊,如同生活助理,負責琳琅的三餐。
祁方真是佩服他家姑奶奶的心胸,敵人做的東西,她真敢吃啊!
兩人走得太近,琥珀那小子生起了悶氣,動不動就要找春乾架,他從不還手,垂著眸任由他發泄,兩三天的時間,眾人就莫名同情起了春。
理智上告訴他們這是敵人,不該有一點的慈悲之心,可神明般貌美又溫柔的少年,誰能抵擋他落寞憂鬱的神色?
他們一看琥珀要揍人,立馬想了借口把人拖走,讓春少受點傷。
“那小子今天又找你乾架了?”
琳琅處理完帝國第一區的接手工作,返回春的活動艙,那原本是堆放雜物的倉庫,灰撲撲的環境也被少年的金發襯出了聖潔之感。
拘束服是很難脫下的,春隨意處理了臉頰上的傷口,聽見聲音,沒有回頭,隻是笑了笑。
“沒關係。”
琳琅解開衣服的限製權限,前胸血肉模糊,而雪嶺般的脊骨塌下數塊,如果不是alpha自愈能力強,恐怕人已經意識不清了。她去拿了藥劑,塗抹在他的背上,突然被人一把抱住,他啞聲問,“為什麼還要留我?”
他以為能問得出什麼溫情的答案嗎?
琳琅微笑,口吻殘忍,“當然是享受施舍俘虜的滋味。”
春的翠眸依然美麗,並不生氣。
他隻是抱緊了她,抱得疼了,才若無其事鬆開了人,還衝她彎眸淺笑,“那前輩可要好好施舍春,這樣春挨打也值得了。”
次日,祁方慌慌張張去找了琳琅。
“怎麼了?”
“不見了,那個小兔崽子,不,不是,是春不見了!”他就一眨眼的功夫,廚房的人影就消失了。祁方心道,真不愧是頭號逃跑慣犯,眼皮子底下也能逃脫,他是怎麼辦到的呢?
琳琅二話不說跑去了後艙門。
祁方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是,姐,你跑後艙門乾什麼?他要跑也是跑前艙門啊!”
後艙門專門供機甲滑行,並沒有裝載什麼飛行機器,貿然打開說不定被吹到星際颶風裡。
“嘩啦啦——”
狂風呼嘯,星海幽暗。
那人扶著艙門,回頭看她,單薄瘦弱的身體仿佛要被吹了起來。
春並沒有做任何的保護措施。
他輸了。
就該有輸家的覺悟。
生而不值,死亦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