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場景?他的噩夢是海洋館嗎?
謝珧華恍惚想起,她失蹤的前一天,他在海洋館求婚成功了。
他還發現,被召喚到海洋館的人,不止他一個。
這裡怨氣深重,全是求而不得的執念。
他遇見了三個跟琳琅有關的人,妖鯉黎漾,金龍殷侍衣,以及和他同樣現代世界背景的陳願。
他們決定聯手,把琳琅永遠留在這個深海噩夢場景中。但是,他們當中出了一個叛徒,那就是殷侍衣,他竟然想要通風報信,幸虧被妖鯉察覺,使出了替身,將他困在了海洋劇院裡,切割血肉,削弱法力。
“黎漾。”
陳願把玩著琳琅的手指,“彆吃了,要工作了。”
他的聲音很輕,旁邊的任務者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黎漾?就是海洋劇院裡的“殺戮訓練師”嗎?好像是很可怕的NPC啊!
不等琳琅反應,那個生吞龍肉的男人踏著血池出來,眼尾嵌著鱗片,微光閃爍。
妖鯉黎漾。
又一個狠角色。
“你們這麼快把她帶來了?”
對方伸手,冰涼的掌心摸上琳琅的脖子,自言自語地說,“同樣是魔,為什麼辜不負就行,我不行?人類口口聲聲說著公平,其實最不公平的就是他們。”
那粘稠的、近乎實質的殺意纏裹著琳琅。
她仿佛聞不得這股魚腥味,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
謝珧華皺了下眉,她怎麼總是咳嗽?感冒了嗎?
妖鯉貼著她的耳朵,“琳琅,你要習慣,習慣我的味道,日後我們還要時刻相伴的呢。”
謝珧華推開了他,冰冷道,“黎哥,時間不多了。”
妖鯉渾身泛著煞氣,眼珠子釘著謝珧華。
兩方毫不相讓。
“這是鬨內訌了?”陳願始終是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對誰更有益嗎?”
兩人一妖的目光落到琳琅身上。
這個才是罪魁禍首。
“這裡人多,去珊瑚館。”
於是琳琅在一眾同情的目光中,被他們挾持到了珊瑚館。
裡頭十分靜謐,珊瑚叢五彩斑斕,卻沒有一個遊客欣賞。
琳琅明白了,這是為她清場呢。
他們甚至還打造了一張特殊的“病床”,有機玻璃下沉睡著一叢又一叢的珊瑚,粉橘色的,紫灰色的,顏色夢幻,宛如鹿角縱橫交錯。謝珧華把琳琅摁在玻璃上,陳願則是壓在她的膝蓋,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這是要“解剖”她?
琳琅眨了眨眼,還有些好奇看著妖鯉手中的工具。
陳願頓感怪異。
她怎麼一點都不害怕?好像對這些早就免疫。
直到妖鯉掀開她的毛衣袖子,大家才發現奇怪之處——
炎炎夏日,她穿的是初冬毛衣,怕冷極了。
而掩藏的肌膚裡,是密密麻麻的針口。
三人俱是一愣。
“這……這是什麼?”
琳琅笑了笑,“勳章呢。”
謝珧華難忍怒火,“你為了他還自殘?傅熙就那麼好?值得你這樣?”
陳願眸光冷淡。
琳琅搖頭,“不是因為他,隻是我生了點病。”
說話期間,她又咳嗽起來,手指緊緊揪著胸口衣領。
“病?什麼病?!你怎麼不告訴我?”
僅是一點信息,男孩就控製不住他的理智。
“我怎麼告訴你呀。”她就像是注視一個胡鬨的小男友,“你隻是我的夢而已,難道你還能跑來我的世界找我嗎?”
謝珧華一呆。
“……夢?”
什麼意思?
他的世界,隻是她做的一個夢嗎?
琳琅指著他們,“你,謝珧華,我的第一個美夢。”
她又看向陳願和黎漾,流露出局促無措的神情,“那個,你們在夢裡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我實在不敢跟你們在一起,因為太難受了,每次想起你們做過的事,我的心臟就疼得厲害,無法呼吸……”
她用力揪著毛衣,額頭冒出冷汗,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琳琅!”
“她,她怎麼了?怎,怎麼像是犯病了?”
謝珧華握住她的手,表情慌亂。
其餘兩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臉色糟糕到了極點。
“明天,明天就要做手術了,我有點害怕……”她瞳孔逐漸渙散,“真好,夢裡還能見你們一麵,也許,也許你們隻是一個夢,無論是,咳,美夢,噩夢,卻陪我走過最難過的時間,謝謝……我好像撐不住了,麻煩,麻煩你們告訴我家人,我……”
“醫生!醫生!”
謝珧華崩潰尖叫。
“這裡有沒有醫生啊!快救人啊!”
他哭到岔氣。
陳願毫不遲疑撥打急救號碼。
而琳琅則是勾住了妖鯉的衣擺,“你真的好凶啊,又,又敏感,我,我都不敢靠近……”
“我的噩夢,彆再那麼凶啦……”
黎漾怔怔看她。
又好像回到了那個夏夜,一尾白鯉跳下了盤古大澤,在溪泉流螢處,邂逅了它的心上人。
“……送她出去,她需要蘇醒,更需要醫生和治療。”
黎漾閉了閉眼,“對不起,我放棄複仇了。”
他終歸,也想讓他的姑娘,遠離噩夢。
哪怕是遠離他。
黎漾突然做了一個讓大家意想不到的舉動,徒手剝了眼尾邊的一片白鱗,放到了琳琅的掌心。
陳願早有所料,他俯下腰,捋了捋琳琅濕透的頭發,“彆怕,這隻是夢。”他牽動嘴角,“一個鬼屋惡作劇而已。”
三人找了一個推車,把琳琅從珊瑚館推到出口的海底隧道。
任務者們麵麵相覷。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試了那麼多次都沒辦法靠近出口,這NPC怎麼還能把人往外送?
救護車就停在海洋館的門口。
謝珧華緊緊抓住推車,手背浮起青筋,他明白的,這一下把她推出去,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他張了張嘴,嗓子乾澀火燎地疼,他想要說些什麼,又好像抽空了所有的力氣,當她不在時,全世界都褪成了黑白。
陳願抿著唇,不自覺摩挲著金絲眼鏡。
他的金小姐啊,也曾是他的噩夢,她視他為戰利品,又在贏取他之後,毫不留戀離他而去。
可是——
他心甘情願的。
陳願摘了自己手指上的對戒,緩緩套進她的無名指,男士款,尺寸很大,幾乎要從她的手指脫下。
“我的金小姐,再見你很高興。”
我很想你,但我已不會再告訴你。
陳願合攏琳琅的手心,吻了吻她的額頭。
謝珧華紅了眼,他使勁拽著自己的手指,也許是因為著急,他憋紅了臉都沒拽下來,戒指卡得發疼。
“該死的,快出來!”
他咒罵著,終於將戒指扯了出來,那根手指也被邊緣磨出了血。
謝珧華渾不在意,深吸一口氣,將戒指套在琳琅另一個手掌的無名指上。
“……我願意。”
記憶裡那個女孩笑著說。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場景,遊客正在起哄,而她低著頭看單膝跪地的他。他還清晰地記得,她當時紮了馬尾,臉龐被玻璃的光映得虛幻美麗,那一日的約會天氣有點冷,她穿的還是雪白的毛衣,袖子很長,遮住了手,害得他總是錯失了牽手的時機。
她是他的初戀啊。
在他懵懵懂懂的時候,他就不自覺記住了她的生理期,穿37號高跟鞋,腰圍是一尺七。她鐘情甜食,卻不愛清晨的咖啡。她有些小習慣總是格外秀氣,比如捏著湯匙的時候會翹起尾指,拭擦頭發也會先撥到一邊,然後溫溫柔柔地擦乾。
他還留著她塗了三分之一的豆沙色口紅。
手機的合影被一遍又一遍地複製、打印、備份。
他怕了忘了她。
我……是你的第一個美夢嗎?
真好。
就這樣,他就滿足了。
【海洋館的夏日約會】
【主線任務:完成】
【通關程度:完美】
此時關於海洋館的所有結局都已解鎖。
琳琅第一眼就看了HE線,描述略微恐怖。
【淩晨零點零一分,我們在世紀海洋館向她求了婚。最愛的初戀隻有一個,我們卻有四個人,那麼,親愛的,你告訴我,我們該如何更好地分享你?你也許應該在海洋劇院的龍腹裡,或者躲在珊瑚礁捉迷藏,當我們與這棟深藍色的建築融為一體,我們五個人再也不會分開】
但是她打出了最幸運的BE線。
【淩晨零點零一分,我們在世紀海洋館向她求了婚。最愛的初戀隻有一個,我們卻有四個人,那麼,親愛的,你告訴我,我們該如何更好地分享你?你看起來那麼痛苦,我們僅能想到的,就是放手,像海洋一樣,保持孤獨克製的愛情,儘管它永遠也親吻不了地平線】
【夏夜慶典結束了,謝謝你給我帶來一份難忘的驚喜,請彆嫌棄我潮濕的禮物,它也許能給你帶來足夠的幸運】
禮物嗎?
兩枚戒指和一片白鯉鱗片?
而當琳琅攤開手心,白鯉鱗片裡麵藏了一片淡金色的龍鱗。
“這就是初戀嗎?”
琳琅將鱗片放在陽光底下。
初戀像雛菊一樣青澀稚嫩,儘管恨她,可是他們所能想象的報複,卻是一個幼稚的惡作劇,就像是——你惹我生氣了,我要不理你了,我要不愛你了。
可是隻要你呼喚一聲。
那個靦腆的、清秀的、襯衫裡裝滿了陽光的少年,終會不顧一切向你跑來。
他把你當成全世界,所以每次見你,心跳全是小鹿的蹤影。
這樣的初戀男孩,怎麼舍得殺你呢?
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想當你的噩夢。
“謝謝,我的確做了一個甜蜜的美夢。”
琳琅笑著,輕吻了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