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過是二十億,他覺得母親應該也可以勸得動常文曜。
常文堅回過去把母親攙扶著:“常文曜要從銀行撤資,現在已經安排了律師和財務去轉賬。”
他強裝鎮定,其實攙扶著老太太的手在顫抖。
“媽,這回常文曜回來,我可完全沒敢在他麵前丟人現眼,他又為什麼處處都要針對我?”
老太太也愣了一下,在她印象裡,常文曜雖然狠,但卻恩怨分明。
之前想要殺死那個小姑娘的人是他們的父親,也就是已經過世了的老老太爺。
後來常文曜發跡了,雖然跟他們這一房的人不親近,但也沒有完全六親不認。
老太太嘴裡念叨著:“常文曜沒道理這麼做啊。兒啊,你是不是哪兒得罪了他?”
常文堅把自己這幾天的行程說了一遍,“媽,我除了禮拜四去機場接他,之後跟他就沒有獨處的時候。自從知道他手眼通天後,我哪還敢跟他做對?我簡直恨不得把他供起來!我還讓如冰去討好他呢。”
坐在去銀行的車裡,老太太拍著常文堅的手,說:“你仔細想,得沒得罪過常文曜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
“對,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就跟個小狼崽子一樣,誰敢動他身邊那個小姑娘,他就算人小打不過,也能咬的人脫層皮。”
老太太完全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會跟當年那個小姑娘有關係。
她隻是簡單的陳述著這個事實:“常文曜的為人我了解,你就算當著他的麵罵他,他都不一定會搭理你。但你不能罵他在乎的人。”
可是老太太又覺得自己這話自相矛盾了,因為,常文曜在乎的人已經死了啊。
——從海拔幾千米高的山上失足墜落。
就算是神仙,都活不下來。
那可是在零幾年,國內的山峰大部分都沒經過開發。
更何況小姑娘墜落的那幾天下了大雨,山路陡峭、又滑,救援隊都不敢趁著夜色上去。
常文曜雇著救援隊,圍著那座山搜救了三個月,都沒有任何結果。
最後他再怎麼加價,救援隊都不搜了。
因為,早都過了救援時期了,說不定屍體都被山內的狼、蛇等吃掉了。
最後結果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常文曜沉寂三年後出國,這件事不了了之,沒人再提。
老太太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提到‘當年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常文堅那驚慌的神色。
老太太歎了口氣:“有可能是我們對現在的常文曜太不了解了,他身邊有其他的女人嗎?你要不查一下?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把事情說明一下,他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眼看著老太太都要撥出常文曜的電話了,常文堅趕緊攔住了。
短短幾分鐘,他除了一身冷汗。
脖頸、後背處的襯衣都粘在了皮膚上。
常文堅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媽,你說,世界上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一樣?”
常文堅想了想,憋出一個詞:“轉世的那種?”
老太太都要被自己兒子這個操作給氣笑了。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轉世?
“我這個一隻腳踏入棺材的人都不相信轉世的事情,你怎麼就開始研究這些了?你剛剛說什麼?這世界上長得很像的人肯定有啊,光說電視上那些明星,有些人一出道就叫‘小某某’,這不就是很像了?”
常文堅作為一中校董,他用手機登陸一中內部網。
調出喬依之的照片,放大,給母親看。
“媽,你說,哎,你看吧,她是不是很像……”
‘咚’的一聲,常文堅的手機掉在皮質座椅上,手機屏幕還亮著,小喬依之的證件照占滿了整個屏幕。
小姑娘明眸皓齒,柔和的眼神中帶著笑意,紮著馬尾辮,漂亮極了。
但老太太一輩子,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不至於看到一個好看的小姑娘,就直接連手機都拿不住了。
常文堅也很慌:“她不會真的是蘇呦的轉世吧?之前如冰還跟我說喬依之被邀請去清河大學參觀,所以那天她也想去,纏著你要讓她去……”
老太太一拍扶手,怒道:“糊塗!這件事怎麼還把如冰牽扯進去了?”
常文堅解釋:“不是,如冰跟喬依之沒有多大矛盾,倆孩子都是一個學校的,單純的競爭關係。”
老太太鬆了口氣。
隨即她閉上眼睛,思考了良久,才說:“文堅,你有沒有想過,蘇呦當時墜山沒死……”
而這個孩子,就是蘇呦和常文曜的。
常文堅立馬否認:“這不可能!那麼高的山!再說,沒死的話她難道不會找常文曜?自己跑去把孩子生下來?媽,這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活不了多久的。”
老太太也覺得常文堅說的有道理,這裡確實不通。
但她到底年紀大了,有自己一套看人相麵的本事。
老太太指尖顫抖著撿起手機,放在兩人中間的扶手上,指著喬依之的輪廓說:“你看,這眉眼比例,神韻,都跟常文曜很像。”
當時那位副校長也是看人先看比例,才覺得跟喬依之跟常如冰有一點點相似的地方。
但具體哪裡像就說不上來。
這也是大家跟喬依之和常如冰同校這麼多年,沒發現他們有哪裡像的原因。
“至於跟蘇呦哪裡像,五官、輪廓,簡直就是跟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老太太手指無意識的在喬依之的照片上摸索,“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哪會有人跟原本的一對情侶很像?
除非是他們的孩子。
常文堅不願相信,更不敢相信:“不可能,喬依之的家底我查過了,她前麵還有個親姐姐,叫喬依蘭。”
老太太到底是經曆過風雨的人。當年她公公,也就是常文堅的祖父,那是一個特彆惡劣的人。
在那個可以‘子承父業’的年代,她能在公公麵前討到好處,讓公公把銀行行長的職位留給自己丈夫繼承,這跟她本身的能力和情商是分不開的。
老太太直接說:“不要作無謂的掙紮了,文堅。其實你心裡大概已經知道這就是事情的原因,隻不過你還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如果喬依之跟常文曜沒關係,隻是恰好跟蘇呦長得像的話,常文曜會收一中的權利?會收回放在銀行的二十億存款?
這些對常文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東西。
但對常文堅來說,卻是他能穩坐行長的重要因素。
常文堅聽了老太太的話,情緒幾乎要崩潰。
“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她都死了快十七年,怎麼可能還活著,還生了常文曜的孩子?”
以常文曜現在的身家,當他的孩子,還是唯一的孩子,無異於一步登天。
老太太也覺得這件事糟心,她這次是以自己七十大壽的身份把常文曜叫回來的。
本來是想給常如冰鋪路的。
畢竟當年那一切發生的時候,如冰還沒出生呢。不知者無罪。
再加上常文曜身邊也一直都沒有其他女人,更不會有孩子。
老太太想當然的覺得常文曜就算不是如冰的親大伯,但他們身體流到底有常家共同的血脈,應該更利於培養感情。
以後啊,隻要有常文曜罩著,常如冰簡直就可以橫著走。
正是因為常文曜隻跟常家人有血緣關係,老太太在私底下才全名稱呼他,
而當著常文曜的麵,她也隻會用代稱。
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是給如冰鋪路的局,因為陳禮的一份邀約,清河大學的一個測試。居然在機緣巧合之下,把互相不知道對方存在的親生父女兩人‘撮合’到了一起!
老太太感覺自己差點一口氣兒拔不上來。
自己努力半天,不僅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還為彆人做了嫁衣。
可她知道,現在根本不是後悔的時候,
不出意外,這個叫喬什麼之的小姑娘就是常文曜的親生女兒。
那麼,當務之急就是得知道常文堅到底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麼,讓她親爹如此大動乾戈。
聽到老太太的問話,常文堅剛好不容易緩過一會兒的臉色又成了毫無血色的狀態。
他怯懦著不敢說出口。
跟當時坐在沙發上,用言語刺激一個心臟病小姑娘的時候判若兩人。
眼看著都要到銀行門口了,老太太急了:“你倒是說話啊,常文堅!出了事情就得解決,你怎麼跟你爹一樣隻喜歡逃避?”
要不是空間不夠,常文堅都要給親媽在車裡跪下了。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媽,我因為要給如冰申請米國常春藤院校,而喬依之在校表現更優秀,我逼著喬依之退學了……”
常文堅被刪了一巴掌。
老太太嗬斥:“糊塗!”
常文堅沒有辯解,他當時以權壓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彆人壓的喘都喘不過氣來?
當時看著小姑娘著急想打‘110’告他,卻又投訴無門。
他隻是覺得有趣,以一種上位者看螻蟻時那種高高在上的情緒看喬依之。
事後他還開了一瓶紅酒慶祝。
而現在,他隻覺得當時喝的酒簡直就是腦子裡進的水。
現在去悔過道歉,讓喬依之求常文曜收手,還有可能嗎?
如果被喬依之知道這件事,恐怕隻會覺得常文堅腦子裡的水還沒到乾淨。
這世界上一報還一報的事情很多。但報應來得這麼快,她還是真的沒預料到。
常文堅、常校董當時安排人打壓自己父親公司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自己家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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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穩穩的停在銀行門口。
兩人下車往裡走,常文堅下意識朝院子裡的停車位瞥了一眼。
隻覺得大事不妙。
今兒雖然是禮拜天,但那裡已經停了兩輛其他副行長的車。
看樣子,他今天不認栽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倒是瞥了一眼兒子的臉,想看看自己剛剛扇的那一巴掌有沒有留下印子。
好在她手勁兒不大,常文堅臉皮也糙,現在倒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說:“不過就是轉學麼,你放心,我今天肯定攔住不讓他們簽字。”
話音剛落,貴賓室就出來了一行人,打頭的就是一位副行長。
他說:“因為我們服務不夠周到,引起您的不滿很抱歉。但我們會一直努力改進,期待您下次能跟我們合作。”
律師和財務完成了老板布置的任務,也都鬆了一口氣。
這會兒大家態度都狠和氣,沒人再提起撤資的事情。仿佛他們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客戶。
律師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位副行長顯然是來加快他們辦事速度的。
看樣子他們應該跟行長不和,不然也不會使勁兒拖他後腿。
不過,他們的事情隻要能辦成,工作做完,他們的義務也就完成了。
諸位行長之間的恩怨情仇,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老太太看著他們出來,剛剛說的話陡然成了泡影。
她眼前一黑,稍微往後退了一步,居然差點被刺激的暈了過去。
常文堅單手扶著親媽,嘴裡喃喃道:“完了,沒了,完蛋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說:“去一中。”
常文堅疑惑:“現在去一中還有什麼用?我現在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校董,去了也不可能要求那些校長們給我辦事兒了。”
老太太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去一中,把喬依之邀請回來讀書。”
隻要她還肯回來,那一切就還有回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