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想了一下,對李遊道:“我能拿來看看嗎?”
李遊點頭,林奇拿了桌子那個晶瑩剔透的骨瓷杯,在燈下透出瑩瑩的光,恍若透明,是彆的瓷器都比不上的白與通透,古書上說這種瓷:“薄如紙、白如玉、明如鏡、聲如磬”,之所以能有這樣卓越的效果,是因為裡頭混合了動物的骨粉,製作工藝也非常困難。
林奇輕輕拿手指敲了一下杯壁,清脆的聲音一聽就是好瓷,他抬眼望了李遊一眼,李遊與他眼神交錯,一瞬之間他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讀出了意思,滿意地點了點頭,沒有通過彭越的翻譯,兩人已經心領神會。
明馳還沒看懂,焦急道:“林先生,您就彆賣關子了,這杯子怎麼了?”
明馳對林奇改稱了您,讓林確楓與彭越都多看了林奇一眼,林確楓其實也沒明白,彭越跟在李遊身邊耳濡目染,隻是不相信一直傳聞不學無術毫無天賦的林奇也能看出玄機。
林奇抬手,用指尖再次輕輕敲了杯壁。
清脆的聲音讓明馳的神情愈加地急躁,他不明白林奇在做什麼。
接著,林奇的指尖加快了敲擊的速度,清脆的叮聲一聲連一聲,串聯起來的聲音就像是……嬰兒的哭聲。
明馳的臉色變了。
彭越照李遊的意思開口解釋道:“明先生,這是嬰骨瓷,陰氣很重,長年累月用這個杯子,人的氣色就會逐漸變差,產生幻覺,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像明小姐這樣昏迷不醒了,時間再長一點,明小姐恐怕連命都要沒了。”
明馳扶住了床,才避免自己滑落下去,艱難地大聲吼道:“來人!”
“明先生,”彭越製止道,“您彆忙著處理,這麼邪性的東西,您隨意扔了反倒惹禍,這是養蠱的好容器,就讓我們帶走吧。”
“多謝先生,”明馳抬手擦了擦冷汗,感激不儘道,“要不是先生來,真要出大事了。”
林奇將手上的骨瓷遞給彭越,彭越隨身帶了個小盒子,隨意地將骨瓷往盒子裡一扔,落入盒底,骨瓷發出一聲尖銳的猶如孩童的叫聲,再次令明馳白了臉色。
林奇:真想把金蠶蠱帶來和嬰骨瓷pk一下,看誰更像小孩。
片刻之後,傭人再端來一個瓷杯,這次李遊沒說什麼,將手上那根銀絲落在瓷杯裡。
彭越道:“先生說了,請明先生你親自去在這杯子裡把那根頭發燒成灰,倒了水衝給明小姐喝下去,明小姐就會醒了。”
“好好。”明馳上前,雙手捧著陶瓷杯像捧著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林確楓全程都是一臉糊塗地看著林奇,心想他兒子什麼時候這麼見多識廣了,嬰骨瓷是什麼?他怎麼從沒聽說過?
“先生,”林奇在明馳出去之後,才露出了憂慮的神情,“嬰骨瓷煉製的時候必須要用有自己骨血的孩子才行,是哪個蠱師這麼殘忍……”
才足月的孩子,活生生地挖骨燒瓷,是瘋了嗎?怎麼會有父母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來害人?
李遊神色漫不經心,彭越逐字逐句地替他翻譯道:“有的人為人父母,不過將孩子當作自己的工具,有人養兒防老,有人養兒煉蠱,不都是一樣的嗎?”
林奇麵色怔怔,過了好一會兒,明馳回來了,捧著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問李遊,“先生,這麼多水夠嗎?”
“夠,去吧。”彭越道。
明馳忙坐到床頭,扶起昏迷的明月蘭靠在肩頭,一手拿水杯,一手拿勺子,一點一點去喂明月蘭。
林奇看他全神貫注心疼不已的模樣,對李遊輕聲道:“也有許多好的父母。”
彭越沒出聲,看來李遊是不想對林奇的這句話發表意見。
最後一點水下去,幾乎是眨眼之間,明月蘭便幽幽轉醒了,她睜開眼看到老淚縱橫的父親,一臉不自在道:“爸,你怎麼在我房間?”
“月蘭,你嚇死爸爸了!”明馳激動道。
明馳解釋了來龍去脈,隱去了嬰骨瓷的部分,隻說那個杯子有問題,害了明月蘭,明月蘭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秀美的臉上是不可置信的震撼與痛楚。
“月蘭,你說,這個杯子是誰送給你的?!”明馳一下就看出了端倪,氣憤地追問道。
明月蘭柔弱的麵上痛苦不已,眼中淚珠似墜非墜,“……是、是我自己買的。”
她在撒謊,林奇一下就看出來了。
幾乎屋內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明月蘭實在不是個很擅長撒謊的人。
明馳見她如此,也先沒有逼問,放下明月蘭讓她躺好,對李遊幾人道:“多謝先生跑這一趟,我已經設了宴,請先生和兩位林先生移步。”
林奇點了頭,對全程圍觀不出聲裝背景板的林確楓招了招手,林確楓在最後跟了上去,與林奇落在眾人的最後麵,小聲對林奇道:“奇奇,這個嬰骨瓷你是哪聽說的?”
林奇小聲道:“剛剛李先生偷偷告訴我的。”
林確楓睜大眼睛,“他……他怎麼偷偷告訴你的?”
林奇伸出自己左右手的食指,慢慢碰在一起,神秘道:“心靈的碰撞。”
林確楓:“……”
李遊走在最前麵,忽然嘴角輕勾了勾,回眸,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掠過林奇的笑臉,驟然綻放出光彩,還是很想……收藏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