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後專心鬥著鳥,嘴角微勾,“無事不登三寶殿,太師遇上什麼麻煩了?”
嚴甫昭但笑不語。
他不說話,王太後也不說話,自顧自地用玉簪子在雀鳥的紅嘴上輕點逗玩。
嚴甫昭目光望向王太後。
她老了,比起十幾年前,自然是要老的多,不過還未算太老,在花銷了無數金銀玉石之後,仍舊保持著美貌婦人的體態,側臉一點皺紋也無,依舊白皙而富有活力。
曾經他們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是共同進退的戰友,而這幾年,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如從前那麼密切。
彼此之前更多的是相互製衡,行在同一條船上,無可避免的會搶奪掌舵的權利,大家都會覺著是自己占據了上風。
嚴甫昭打破了沉默,“太後的千秋節就是這幾日了,臣隻是提前送個小玩意給太後,想討太後的歡心。”
“我很歡心。”王太後乾脆道。
嚴甫昭麵色漸漸變得冷淡,“太後歡心就好,那臣便告退了。”
王太後‘嗯’了一聲,玉簪順著雀鳥美麗的翅膀輕輕滑著,待嚴甫昭的腳步聲走遠之後,才將目光落在殿門之上,眸色沉沉。
“太後,”一旁的宮女小聲提醒道,“籠子鎖開了。”
王太後扭過臉,玉簪順下去刮到了精致的小鎖上,她挑開了門,提其鳥籠走到殿門前,對籠子裡鮮亮的雀鳥道:“走吧。”
那雀鳥瞪著無辜的眼,縱使腳上沒有戴鎖鏈,依舊站在架子上不動。
“不會飛了嗎?”王太後喃喃道,垂眸將鳥籠往後一遞,宮人立刻接了上來,“好生養著,莫要關籠子。”
宮人道:“是。”
嚴甫昭出了皇宮,上了馬車,在馬車內麵色陰沉了下來,王太後是覺著越來越用不著他了,傀儡皇帝被一個婦人把在手裡十幾年,想挾天子以令諸侯,一腳將他踹開,將所有的權勢都籠在自己手上?
韓逢與林奇都是受了太後的調令,多年的相安無事,終於還是要圖窮匕見了嗎?當初若不是他……
嚴甫昭心中越想越亂,越想臉色越沉,對車夫道:“往擷芳巷。”
擷芳小巷的小院子裡後門推開,卻是連通了一個大院子。
芳香四溢的屋內,嚴甫昭從王玄真身上滾下來,略微喘了幾口氣,便聽王玄真哂笑道:“你老了,不中用了。”
嚴甫昭也不惱,半躺著將王玄真摟在懷裡,撫摸著他光滑的背,“我不中用了,自然有中用的人排著隊等著伺候國舅爺。”
王玄真用力踹了他一腳,“有必要排隊嗎?一起上,我受的住。”
嚴甫昭沒有接話,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姐姐容不下我了。”
“哦?”王玄真起身,跪坐在嚴甫昭身上,嚴甫昭是不如當年風華正茂時強健有力,不過也受得起王玄真的力道,隻是目光淡淡地望向王玄真,“她除了你,誰都可以舍棄。”
王玄真冷笑一聲,“嚴太師,你說這話好酸哪。”
嚴甫昭也不知他與王玄真和王太後的關係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掙脫不開的綺麗噩夢。
當年先帝共禦姐弟,是否也如他一樣,繩索套在脖子上一般,窒息般的香豔,危險愈近,愈不肯逃離。
嚴甫昭麵色一沉,又是俯身將王玄真壓下,王玄真邊笑邊道:“喲,重振雄風了啊嚴太師。”
“閉嘴,”嚴甫昭用力捏住王玄真的臉,目光猙獰,“你這千人騎萬人枕的賤貨。”
“我偏要說,”王玄真抬手直接用力抓向嚴甫昭的脖子,邊喘氣邊笑的扭曲,“我這樣的賤貨,嚴太師睡了這麼多年也不嫌膩,可見嚴太師是比賤貨還要來得下賤百倍千倍的賤。”
嚴甫昭再從王玄真身上下來時,腳步都有些虛浮了,頭臉脖子背上也全都被抓得血跡斑斑,火辣辣的疼。
世上什麼樣的美人他現在都能得到。
可正如王玄真所說,他就是那樣賤。
嚴甫昭穿戴整齊,帶著一臉的傷麵色陰沉地離開了王玄真的寢臥,守在外頭的錢不換默默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低頭不言。
“錢不換——”
錢不換立即推門入內,屋內的味道他已是見怪不怪,低頭上前道:“爺,您吩咐。”
“去,把韓逢叫來。”王玄真疲倦道。
錢不換僵硬一瞬,“是。”
“算了,”王玄真起身,麵色也比嚴甫昭好不到哪去,“備車,去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