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淑越想越氣,上樓去將枕頭剪了,把裡頭的羽毛扯了個滿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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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選青的女兒結婚了,虞潭秋受邀參加典禮,一對新人都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鮮嫩的讓人咋舌。
最近國內形勢風雲變幻,仿佛是個要變天的架勢,陸選青這警察局局長的位置坐著坐著就覺得燙屁股了,悄無聲息地為自己鋪起了後路,幕後的代理人正是比他女兒隻大了一歲的虞潭秋。
對於虞潭秋,陸選青比吳致遠還要重視,虞潭秋不僅多智近乎妖,並且在關鍵時刻曾幫助陸選青站隊成功,陸選青不以出身年齡論英雄,直接將虞潭秋當自己祖宗供著。
新人穿著西式的婚紗禮服,虞潭秋坐在教堂裡的頭排座位,胸口帶花,麵上不服。
兩個新人的年紀都比他小一些都成婚了,他呢?拖著跟林奇不明不白的,一直差那麼一點點,凡是他動了壞心思,那麼必然要在臨門一腳時會出點變故。
最過分的一次,他都已經脫了長褲,玻璃窗外忽然飛進來一顆石子,如果不是虞潭秋反應快,那石子險險地擦過,說不定他就比吳致遠先一步成太監了。
他媽的,真邪門。
教堂婚禮結束,新人上車回公館繼續,虞潭秋對接下來的流程敬謝不敏,跟陸選青打了個招呼要走。
陸選青今天喜氣洋洋的挺著大肚子,頭發上抹了足夠多的生發油,光可鑒人地梳了個背頭,拍了拍虞潭秋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老弟,我下個月可就走了,你怎麼說?要我也給你弄一張機票?”
“不必,”虞潭秋神色淡漠,“我還有點事沒辦完。”
陸選青看虞潭秋就是自己的軍師一樣,恨不能將虞潭秋和他心愛的女兒女婿一起打包帶走,當即道:“你還有什麼事沒辦,你說一聲,我能幫你解決的就幫你一把,現在時局動蕩,早走一天晚走一天情況都說不定會起變化,夜長夢多啊老弟。”
“我心裡有數,”虞潭秋對陸選青沒什麼意見,陸選青是個典型的投機分子,有奶就是娘,對自己的定位也相當準確,從來不會自視甚高,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圖一個‘撈’字,毫無節操也毫無下限,虞潭秋挺欣賞他的不要臉,“我也更想留下,無論是誰當家作主,天地這樣大,總有我的一席之地。”
陸選青語塞。
一方麵他很不讚同虞潭秋這種冒險精神,另一方麵他又認為虞潭秋的確有這樣的本事,心裡五味雜陳,最後又轉到老生常談的歎息,“哎,可惜婉珍與你不大合適,否則,你要是做了我的女婿,我一定——押!也要將你押上飛機!”
虞潭秋哂笑一聲,心想陸選青才舍不得那個家財萬貫富得流油的女婿。
揮彆陸選青後,虞潭秋皺著眉上了車回去。
車回到家,林奇又與張曼淑在花園裡喝茶。
張曼淑似乎找到了報複虞潭秋的方式,每次她與林奇說話時,虞潭秋的臉色總是特彆難看。
在紅塵裡滾了大半年,張曼淑的眼色也是一日千裡,她看出虞潭秋對林奇尤其的在乎,是一種扭曲的占有欲,像她對心愛的珠寶一樣,連讓彆人欣賞都覺得是自己吃了虧。
而虞潭秋,出於一種絕對的大男子主義心理,沒有對張曼淑采取強硬的措施,當然,冷嘲熱諷是少不了的。
“蹭吃蹭喝的,家裡沒人了?”虞潭秋上來就刻薄道。
張曼淑原本以為自己心裡的傷口永遠是新鮮的血肉模糊,而在虞潭秋一次次的捅心窩子中,張曼淑奇異地發現她以為一生都好不了的傷口其實早已悄然結痂,不如往昔那樣一想就疼了。
張曼淑尖銳地反駁道:“林師傅邀請我來喝茶,我應約而來罷了,怎麼,虞先生是覺得林師傅沒這個請客的資格嗎?”
虞潭秋往要害上捅,張曼淑也一樣還以顏色。
眼看看起來極為體麵的兩人又要一路往烏眼雞的方向滑坡,林奇忙打圓場製止,“潭秋,張小姐教我烤了餅乾,你要嘗嘗嗎?”
虞潭秋哼了一聲,單手落在林奇的白色椅子上,彎腰附身撚了一塊餅乾放入嘴裡,林奇一雙巧手,廚藝一道都難不倒他,虞潭秋嚼完一塊,端了林奇麵前的茶喝了一口,‘嗯’了一聲,“不錯,難為你在這種師傅手底下都能學成這樣。”
張曼淑優雅地放下茶杯,紅唇張圓,慢條斯理道:“虞潭秋,你就是個牲口。”
“你——”虞潭秋發現自己這張嘴在麵對女人時再一次折戟沉沙,於是乾脆勾住林奇,蠻橫道,“走走走,眼不見為淨。”
林奇順著他的力道起身,被他邊拖著走邊淡然地向張曼淑揮手,“張小姐,再見,希望你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張曼淑高傲的臉在兩人的身影進入屋內後浮現出了一個笑容,先是樂,樂了一會兒臉色淡了,嘴角要彎不彎地勾了一下,抬手喝下茶杯裡的最後一口茶,又是笑了一下,是個慘笑。
她忽然很想家。
張曼淑眨了眨眼睛,長睫扇子一般風乾了眼眶裡的一點水漬,她也就想到這裡了,再往下想,沒有意義。
林奇被虞潭秋拖進屋內,率先被虞潭秋胡亂親了幾口,林奇緊閉著嘴唇閃躲著,生怕撩起虞潭秋的火。
虞潭秋的年紀正是火氣旺盛,林奇也知曉他的苦,可聯盟的鐵律是主角不到十八歲不得與人發生性關係,以前他聽說如果真這麼乾了,聯盟會直接高壓電伺候。
經過改革以後,聯盟變得人道主義了一點,法則會自動乾預這種行為的發生。
虞潭秋憋得又氣又煩,林奇的態度也是個不能拒絕到底的欲拒還迎,他也不論林奇是將他當作虞伯駒的替代品了,他實在忍不了這種糊著一層紙的關係,他今天就是要捅破了!
“潭秋……”林奇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褲子,“彆這樣……”
虞潭秋急紅了眼,單手抄起林奇的腰身抗上肩膀,“這些話,留著床上說吧。”
他邁出腳步,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地摔了個底朝天,他反應很快,第一時間將林奇從肩頭拽下護住了他的頭頂。
林奇也是驚慌失措,重力作用下狠狠地砸在虞潭秋身上。
細微的‘哢嚓’聲從耳邊傳來,同時伴有虞潭秋的痛呼。
張曼淑放了茶杯正要起身,卻是林奇匆匆衝了出來,麵上慌張道:“張小姐,快來幫忙!”
虞潭秋的脖子骨折了——被林奇的大腿砸的,醫生拍了愛克斯光,告知林奇傷情不輕不重,也就是要三個月不能挪動地修養。
張曼淑知道自己不該笑的,但就是忍不住地咯咯笑,可以說她大半年都沒這麼純粹地笑過了。
虞潭秋麵無表情地戴著頸托躺在病床上聽著張曼淑麻雀嘰喳一樣的笑聲。
林奇很悲傷地拉了虞潭秋的手,“潭秋,你彆擔心,隻是三個月而已,很快就會好的。”
張曼淑邊笑邊道:“三個月,該趕上生日了吧,那到時候可是雙喜臨門。”
林奇心想聯盟也太狠了,硬生生地要拖到十八歲,握著虞潭秋的手,有點心疼。
虞潭秋躺在床上,一顆心在湖水與油鍋之間來回逃竄,末了,腦海裡隻有一句話:真他媽的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