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老愛幼2(1 / 2)

虞潭秋跑入雨中, 也完全沒有想法,他是江城一霸,坐擁無數門徒, 可那是他三十多歲的事了, 他今年才整十五歲, 但無論如何,他都是不願意再拖累林奇了。

虞潭秋認為他拖累了林奇,不僅是他, 連他死去的老子也是一樣。

大的,自己混來混去丟了命,把兒子扔給林奇養。

小的, 更過分, 讓林奇給賠了命。

虞潭秋在雨中麵無表情地走著,忽地抬手用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姓虞的沒一個好東西,林奇是上輩子造了孽,遇上了他們倆父子, 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因為暫時沒地方去, 虞潭秋在雨中徒步了一段之後,走到了虞伯駒曾待過的武館, 虞伯駒自己靠著一身銅皮鐵骨賣命的掙錢, 絕不肯讓自己的孩子也跟他一樣,所以一直讓虞潭秋好好地讀書。

虞潭秋不崇尚武力, 在他眼裡, 隻會使用武力的叫莽夫,可武力也的確不可或缺,世道太亂了, 該有點自保的本事。

虞潭秋在自己的青年歲月裡博采眾長,學貫古今,西洋拳、泰拳、少林長拳都學了個遍,雖然驟然變回了小少年,他依舊很有自信。

經過一夜,連綿的雨總算是消停了,林奇的這具身體因為幼年忍饑挨餓顛沛流離,一直到現在也還是不好,臉總是蒼白的,比他做的銀月旗袍還要白一點,層疊的雙眼皮顯出一種哀傷的疲態,淋了雨之後,眼角和鼻子都紅紅的,與夥計講話也是喉嚨刺痛。

“林師傅,你傷風啦?”小夥計伶俐道。

林奇點了點頭,手上仍舊是拿著傘,怕一會兒天氣有變還會下雨,對夥計道:“我今天還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中午就能回來,如果我中午還不回來,你就去吳公館一趟,帶上我做的幾頂新帽子,替我向吳太太賠個罪,告訴她我明天一定過去。”

“好,林師傅,我知道了。”

林奇拿著傘走出了裁縫鋪,叫了輛黃包車,直奔虞伯駒的老武館,感謝vip,係統總算有時間稍微理他一下了,給他指了虞潭秋的去向。

老武館是一位姓聶的師傅開的,十幾年前林奇和虞伯駒逃難到江城時,聶師傅已經四十多歲,十幾年過去了,聶師傅幾乎一點都沒變,他是最好的老師,手下源源不斷地向各位高官豪紳輸出著忠實的打手和保鏢。

“小娃娃,”聶師傅圓臉小眼睛,看著很和藹,總是笑眯眯的,手上提著個煙鬥,對虞潭秋道,“我這裡收父不收子,收子不收父。”

虞潭秋昨夜敲了武館的門。

這年頭活不下去想來武館賣命的人數不勝數,學徒開了門,見虞潭秋一身的戾氣,眉目英挺中透露出一股狠厲刻毒,簡直就是天生吃他們這一碗飯的人,立刻開了門,也沒多問,隻告訴他師傅睡了,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領著虞潭秋回了他們的通鋪,借了虞潭秋一套乾淨的舊衣裳。

學徒也不單是好心,他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了虞潭秋,虞潭秋這個‘人頭’就算他的了,介紹新人,師傅是給發獎的,他當了個小人販子,晚上樂得在被窩裡都吭哧吭哧笑。

聶師傅身為遠近馳名的夫子,非常地有原則,虞伯駒已經喪命,隻留下虞潭秋一根獨苗,大小虞伯駒叫他一聲師傅,他也算是虞潭秋的師公,不做這種斷儘滿門的事兒,做他們這行,講究積陰德,“我聽伯駒說你讀書讀的很好,回去讀書吧。”

虞潭秋人生得很高,隻是偏瘦,站著像一柄利落的□□,目中發著刺烈的光,“我沒有錢再讀書。”

“原來是缺錢,我可以出這一筆錢,畢竟伯駒也是我的徒弟,我理當照應一下他的兒子。”

“我不喜歡欠彆人的債。”

“那就沒法子了,你總不能強破我收你做徒弟。”

“我不需要你收我做徒弟,你有什麼事直接讓我去辦,辦成了給我一筆錢,就足夠了。”

聶師傅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虞潭秋,光看模樣,虞潭秋就是個可塑之才,而聽他的口氣,陰沉又果斷,就像是在刀口上舔慣了血的姿態,如果虞潭秋不是虞伯駒的兒子,聶師傅一定會收他做門徒,甚至隱約都動了把衣缽傳給虞潭秋的念頭。

“聶師傅——”

虞潭秋聽到聲音猛地回頭,林奇披著一件深色大氅,手上提著一把長傘,腳步飛快臉色蒼白地過來,因為走得太快,身後的大氅翅膀一樣地張開,幾乎是飛進了堂內。

林奇沒看他,走到了他身前,對聶師傅深深地彎了腰,“孩子不懂事,我這就帶他回去。”

聶師傅認識他,虞伯駒的兄弟,當下笑著點了點頭。

林奇回身望向虞潭秋,語氣堅決道:“潭秋,跟我走。”

虞潭秋覺得自己命很不好,身邊的至親至愛一個接一個地離開自己,林奇如果不是因為照顧他,也不會枉死。

林奇照顧他的原因也不過是愛屋及烏,他沒有為愛人死,為愛人的兒子死了,實在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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