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爾蘭獨自回到級長休息室,不知不覺將自己所有的治療精神力藥劑翻找了出來,零零散散的羅列了一桌。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時,立刻垂下了眼睛,金色的、細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陰鬱的神色。
他的臉色蒼白的像是吸食藥粉的頹廢貴族,毫無預兆地一掀手,桌麵上的藥劑滾落至柔軟的地毯上。
因為一些藥劑盛裝的器皿特殊,即便輕微的振蕩也使它們發生了破損。昂貴的藥劑滴落,甜蜜的香氣充斥在空氣中,安撫了柯爾蘭極為暴躁的精神狀態。
他看著狼藉的地麵,突然冷靜下來。將完好的藥劑拾起,排列整齊,留存一張影像訊息發給表兄阿道夫,加上一句話:“要不要?”
對方很快回複了訊息——絕對是最快的一次。
“都是好貨,要。不過你小子搞什麼鬼?”
柯爾蘭懶洋洋的看了一眼,隨手回複道:“看著心煩。”
然後他突然頓了一頓,繼續發送通訊。電子屏的冷光映在他臉上,點綴在金色的發上。柯爾蘭緊緊地抿著唇,看上去莫名帶著些糾結和彆扭的神色。
“你手下有沒有學院醫療師可用?我想讓他幫我監視一個人的身體狀況。”
“……你是不是給我搞出小侄子來了?”
“差不多,快搞出人命了。”
半晌,那邊才回複道:
“迪亞·道爾。很可靠,暫時借給你了,順便一提,他今日當值,有什麼事快點解決。”
……
帝國機甲學院,醫務室。
修束去多餘的枝葉,潔白柔軟的不知名花朵被插.進上窄下寬的玻璃瓶中,在陽光下滾落一滴晶瑩露珠,花瓣微微搖曳。
謝虛一睜眼便看見了那支花。
插花的主人有一雙靈巧的手,和一張奇大無比的臉。
臉上彈軟的肉跳動著,正像花瓣在風中搖曳,一下占據了謝虛整個視角。
謝虛默默撇開臉。
小胖子:“……”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事物,陰陽怪氣地大喊:“謝虛你長膽子了,要不是小爺你現在躺著的地方就不是醫務室而是停屍間了!”
謝虛冷漠地問:“送我過來的是你,不是柯爾蘭學長?”
小胖子:“……”日,人醜沒人權。
他陰沉著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掏毒.品似得畏畏縮縮從懷裡摸出一包注心餅乾,“哢嗒哢嗒”咬著,諷刺道:“大白天的醒醒,如果你說的柯爾蘭學長是我認知中的三年級級長的話——那種天之驕子你死他身邊,他都會當作沒看見的。”
頓了一頓,小胖子補充道:“不過是你的話,他搞不好會多踩上一腳,畢竟聽說他和謝真級長關係好哈哈哈……”
看著謝虛麵無表情(其實是完全get不到梗)的樣子,小胖子訕訕停了笑聲,一口吞下注心餅乾,鼓著臉正襟危坐道:“醫療師來了。”
小胖子大概是非常怕那個醫療師,坐在椅子上格外老實。背著手,臉繃得緊緊的,看上去乖巧得像小學生。
醫療師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套著一件白大褂,身材瘦削,自己也有些病怏怏的樣子。
五官雖周正,但屬於落在人海中找不見的類型。要說特色,應該是那死水般的目光,總盯得人往外冒白毛汗。
那烏黑的兩隻瞳子微微轉動,僵硬地落在謝虛身上。語氣卻不如目光般那麼冰冷,像是竭力放得柔和了,反而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謝虛同學,你是否遭遇了校園暴力?”
“咦?!”小胖子在一旁怪叫一聲,臉上滿是猶疑的表情。
帝國機甲學院作為一所軍.事性質的學院,對學員的武力值要求非常之高,再惡劣性質的競爭,學院也不會進行乾預。所以小胖子活了這麼些年,還從沒聽說過“帝國機甲學院校園暴力”這一概念。
謝虛沉默了一下,緩緩搖頭。
醫療師的嘴角微微抿起,臉上看不出情緒,手指輕輕磕著床頭:“你不用著急否認,謝虛同學。我必須先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的精神力海發生了損毀,精神力等級由C級降到E級,並且狀況極不穩定,很有可能繼續降級。”
說到這裡,他沉默片刻,但還是如實宣布了最後的“判決”。
“而且我們推測,你的精神力海將在兩年後徹底崩潰消散。”
這對機甲學院的學生來說,幾乎是死刑了。
小胖子麵容呆滯,突然暴跳而起:“這怎麼可能!”
醫療師並不理會他的失禮,而是緊盯著謝虛,用仿佛誘引一般的口吻:“這是非常嚴重的暴力事件了,謝虛同學。如果你能配合學院調查,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妥善的結果,將那種人渣……”
他的聲音到後麵語調越低,隻模模糊糊聽見結尾兩個字。
謝虛神色微怔,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比起身旁暴跳如雷的小胖子,他簡直安靜的有點不正常了。
潔白的病床,冰涼的手腕和少年失去血色的唇。
那樣蒼白虛弱的樣子,不見平日一分戾氣,便也格外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