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寵愛(二)(1 / 2)

憤怒值爆表[快穿] 諱疾 13058 字 9個月前

森木當然沒辦法改變奧爾瑟雅的決定。

甚至那位神明大概是打著讓他受教訓的心, 封印了謝虛十分之九的神力,讓神力本就十分微弱的初生半神, 變得更接近於那些大地上的人神之子了。

——當然,大概是害怕謝虛真的死在大地上,又或是害怕他真的被光明神發現,而摧毀掉這個完美的造物, 奧爾將謝虛放逐去的地方是大地的邊界,傳說中的神棄之地。

神棄之地有二十多個屬國, 並稱為西國,兵力都十分孱弱, 但周邊的國家卻不想吞並它們……那些人類當然不知曉在眾神中流傳的“神棄之地”的說法, 隻是他們也知道那片地界災難橫行, 瘟疫、饑荒、怪物頻頻出現,偉大的流傳著神的血脈的英雄在去獵殺怪物時, 都不幸永沉眠於地下。

試圖去吞並西國的城池,不僅壓榨不出分毫的油水,還連帶著本國都變得多災多難起來,自然不敢再貿然侵.略。

事實上他們至今都對西國年年饑荒, 還能保持著為數眾多的人口感到驚訝。

謝虛在臨行前,大致也知道了自己將要去的人類屬國是什麼情況。

森木對謝虛被放逐到那樣一個荒涼的地方十分反感——要知道即便那些出身並不怎麼光彩的半神,都是各個國家的座上賓, 可以享受整個國家最好的美酒美食和財寶。而謝虛去的那個地方……恐怕便是國王的宮殿,都是四處漏風的石塊搭建而成。

“不過好在不會碰見那些妄圖弑神牟取神格的、膽大妄為的人類了。”森木道,“所有去神棄之地的神明都會被壓製神力, 便是連那些強大的半神,也不樂意去那種地方。”

謝虛正垂眸看著神仆為他收拾行裝——雖然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有什麼需要帶上的行李。聽到森木的話,倒是微微掀了掀眼皮,銀色的瞳孔似半斂的明珠般,是非常漂亮的色澤。

他有些感興趣地問道:“為什麼會被壓製神力,所有神明都這樣嗎?”

這在神界中也是極隱晦的秘密,但森木得益於他在黑精靈族的地位,正巧知曉這個秘密。他猶豫地看了謝虛一眼,大概是覺得說出來也不會礙什麼事,於是對謝虛道:“……因為那裡傳聞是深淵之神墮落的地方。”

“祂殘餘的神力,會讓所有光明神屬的神明陷入惶恐。黑暗神屬的倒是要好一些,不過也就是好一些而已。”他說著,又有些煩惱地看向謝虛,“你到那裡,應該不會覺得難受吧?”

畢竟謝虛的神力,全都來源於那位醫藥神,他又是輪回神親手創造出來的,很難說會不會被神棄之地排斥。

在森木開始憂心起這件事的時候,神仆已經收拾好了行裝,謝虛將其收納進空間中,讓森木放寬心。

“我對那個地方很有興趣。”謝虛道。

他銀色的細密眼睫垂下,遮掩住了思索的神色。

·

肩負著護衛和看守雙重職責的神仆將謝虛送到了大地邊界,走過了相當荒涼的地段,再往前,便是真正神棄之地的諸國範圍了。

因為這片荒涼地界的惡名,即便是那些自詡為神的使者的神仆,也不願意踏進這裡一步,隻皺著眉對謝虛道:“大人,我們便送您到這了,請您進去吧。”

畢竟這裡是連季節女神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他們也隻遠遠觀望就好了。

謝虛無言點頭,向那遙遠處隱約可見破磚破瓦的城牆走去。

他身上仍穿著人類工藝無法製成的、如月光一般柔滑的雪白長袍,黑發銀眸,樣貌便是在神明之中,也是最攝人的美貌,又何況是來到了人類裡麵,簡直便如黑夜中的熹微月光那般亮眼。

神明是可以改變自己的樣貌的,便是半神也如此,偏偏奧爾瑟雅又給謝虛下了禁製,讓他無法輕易變更那與醫藥神克裡斯汀如出一轍的模樣。

好歹麵對普通的人類,謝虛在神殿中學習的那些小神術……譬如忽略咒之流,就可以應付過去了。

於是當謝虛出現在守城門的衛兵眼前,他就是一個瘦削得可怕、年紀輕而衣裳破落的普通人類少年。

每天想離開 西城的民眾不計其數,城門大咧咧敞著,衛兵也不會攔;然而這些人的結果卻又不怎麼美好,要麼在彆的城池根本生活不下去,要麼好不容易擁有了平靜的生活,又被那些神官發覺,將他們這些備受詛咒的人趕回西國。

所以衛兵們早應該見怪不怪了。

但是當他們的目光落在謝虛這個“狼狽”又“落魄”的少年身上時,卻發現對方尤其地……可憐。

招人疼。

他們眼中的少年一雙眼睛水潤潤地睜開,似桃花一般微彎的形狀;身體裝在空落落的麻布衣裡,極瘦的手腕也從短袖中露出來,上麵是青紅交錯的傷疤,如同被人惡意鞭打過一般。

像這樣因為饑餓而去偷食物的小鬼很多,被偷盜的主人如果發現了,做出什麼懲罰都不為過,打一頓已經是最輕的了。衛兵經常從這個年紀、被餓得骨瘦嶙峋的少年身上看見類似的痕跡。

但不知為何,麵對這個相貌十分平凡的小鬼,他們同時冒出了“這麼可愛怎麼有人忍心下手打”的奇怪感觸。

“喂……”衛兵猶豫地道,“你給我站住。”

忽略咒如果施展在身上,受術者會自動在其他人類眼中變成最符合認知的普通形象,最高明的忽略咒,甚至可以欺騙過神明。

也是因此,謝虛並不知道自己在衛兵的眼中變成了什麼樣子……總不至於是通緝犯就是了。

他十分順從地停了下來,銀色的眸子望著眼前兩人。

而這幅模樣,落進衛兵的眼中,便成了少年被嚇到了,又不敢逃跑,隻好乖巧又僵硬地站在他們麵前。

出聲的士兵叫為涅斯,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來守城門雖然見識多了,卻遠沒有到鐵石心腸的地步。他咬了咬牙,從腰上口袋中摸出一個深灰色的布囊。

為涅斯先是從那布囊中掏出了一塊乾糧餅子,掰開一大半——又猶豫地看了謝虛一眼,將那大半餅子又放了回去,連著灰色口囊,一並塞到了謝虛懷中。

“走吧走吧。”他十分壞脾氣地揮了揮手,做出驅趕的姿態。

事實上,在掏出那塊乾餅的時候,為涅斯就聞到了那股大麥磨成的清香,忍不住喉結微微滾動,咽了口口水。

他怕自己再去看,會忍不住將那餅搶回來。

謝虛抱著灰色口囊:“??”

為涅斯的同伴阿爾眼尖,看見了那塊乾餅沉甸甸的份量,頓時嚷起來:“喂!那可是你一天的口糧!”

為涅斯有些被戳穿般的不好意思:“大男人一天不吃能有什麼事?”

“你也不想你姐姐為你準備這些麥子有多辛苦——”

“難道你好意思要回來?”為涅斯大聲道,“我看他再不吃點東西就要餓死了。”

其實遠沒有要餓死那麼誇張,就是的確消瘦得厲害;阿爾也看向了謝虛,發覺自己那些義正言辭討要的話,的確說不出口。

不僅如此,要不是他家條件沒有為涅斯那麼好,吃不到乾餅,身邊沒帶著糧食,隻能回家中分一口熬給一大家子的稀粥,他也要忍不住將食物分給這少年了。

“哎,算了算了,”阿爾掩麵道,“你快走吧,記得把糧食藏好一點,彆被其他人發現搶走了。”

謝虛:“???”

他有些呆怔地看向懷中的囊袋,黑色的發絲垂落其上,發尾輕輕拂過粗糙的麻布料。

這大概是他收到的,最……特彆的東西。

如果這時候有神明路過,恐怕就能看見容貌稠艷無比,身著華貴衣袍,身上帶著濃重的光明神屬氣息的美少年,抱著一個與他裝扮格格不入的破布袋子的詭異場景了。

謝虛要將食物還回去,被“凶”了一頓趕走了。

他雖然在神殿中居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到底還留著之前位麵的記憶,對人類社會的常識當然有所了解。

因此謝虛很清楚這座城池的貧窮,而食物這樣寶貴的生存資源,也應當是十分難得的。

城中荒涼,有不少因為得了疫病而一家人死絕、空下來的無主之屋。

不是真正走投無路的人,是不會靠近這樣恐怖的、有著“吃人怪物”的房屋的,但謝虛不怕疫病,便尋了處暫且借住。

因為實在太破爛了,牆縫幾乎要和門窗一樣大,裡麵倒是不潮悶。謝虛借著那些透過來的光,掰碎了一些乾餅吃了。

半神不吃東西不會死,但吃了也沒什麼壞處,連那些神明,都熱愛人類的祭品以滿足口腹之欲。

不過這乾餅沒什麼味道。

那些神仆給謝虛準備的行裝中,就有百餘隻牛羊、千頃的鮮果、足以堆滿十間房屋的精細麵包還有百瓶的葡萄美酒。

這些在諸神的供奉中不過是九牛一毛,所以才連謝虛這樣不算是正式神的半神,都能享受如此的分例。

謝虛原本沒打算動用這些東西,但現在倒是有點感謝神仆的體貼了——他可以用作回禮。

神力的波動在破敗的屋中微微一閃。

數不儘的麵包出現在了為涅斯的房中,米桶裡、餐桌上,甚至連床鋪上都堆滿了香甜鬆軟的麵包。

為涅斯本就餓得厲害——畢竟天天飽餐餓一頓,和饑一頓飽一頓又餓了整天實在不能相比。在夢中聞到了香甜食物的味道,連口水都流了滿地;等醒過來時,看著幾乎要擠到眼前的麵包,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於是開始大飽起口腹之欲來。

等吃得肚子都脹痛渾圓了,他才聽到父母的房中傳來一聲不敢置信的驚叫聲,也愣住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便跑了出去。

·

神跡展現的第二天,整個城池的人都知道了,所有人的話題都圍繞著這件事展開,連平日的愁雲慘淡都被掀開。

一個沒甚名氣的衛兵,第二天起來,房中堆滿了無比美味香軟的麵包,那香味能飄出幾條街,惹得靠著水泡米麵作吃食的小孩都哭鬨起來。

還有另一家,不剩幾滴的水缸中,突然湧現了滿滿的葡萄美酒,便是摻著水喝,那股香濃也讓人回味無窮。

這是真真切切的神跡,沒人會懷疑他們是偷搶來的……畢竟哪怕是國王的宮殿中,也找不到這樣多的鬆軟麵包,有這樣醇厚醬香的葡萄美酒。

除了神,還有誰能做到這些?

西國裡的人類,被神明遺忘到,他們都快忘了這世上還有神明了。

這一現的神跡,讓那些哪怕是窮凶極惡之徒,都不敢去偷盜那些美味的糧食,害怕吃到肚子裡會被神明懲治。

倒是為涅斯和阿爾十分聰明,他們留下了足夠多的份量,然後將麵包切成小塊、美酒摻著水,分發給滿城的人。

得到實際好處的人們,頓時掀起了巨大的熱情!

這樣看得見摸得著的神跡,在他們看來,比那些遊吟詩人口中瑰麗的、讚歎神明無比強大的事跡,都要來的更偉大些。

謝虛作為暫住在空屋中的無業遊民,竟然也得到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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