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銀密碼箱重重拍在桌麵,發出哐一聲重響,宣泄來者的怒氣。任誰燈紅酒綠臨門一腳,被喊過來飆車穿過大半城市,都好心情不起來。
鐘柏頭也不抬:“謝了。”
“人呢?”
“微生態模型第一次循環,回去核對。”
“回去了?”來者不敢置信,嗓門陡然拔高,“他還是不是人?!”
鐘柏沉聲警告:“賀容高。”
“……”
賀容高服了發小。
財團出身,哪個不是表麵人類精英,背地貴圈真亂。
鐘柏倒好,損友多年,儘看他作為星際大財團繼承人,樣貌,能力,才學樣樣出類拔萃,注定的上上層風雲人物,十年如一日,守在姓律的身邊。
十一年啊。
焐塊石頭,都該焐熱了。
P11型,新重金屬子彈。
三小時間全身換血兩次、脊髓穿刺三次、強鎮定劑量……焐了十一年,這樣都能直接回去,繼續做微生態模擬實驗?
他媽還不如路邊撿條狗。
賀容高想是這麼想,話卻不敢說。
彆看鐘柏平時低調,脾氣很好,實際上是他們一眾財團繼承者中能力最強,手腕最強硬的。他自學生時代起,做事就極有原則,從不拖泥帶水。還沒發現自己喜歡律若時,就將人護得很嚴實。
發現後,更不容彆人摘指。
“我真好奇,”賀容高憋得慌,怪腔怪調,“你們是不是還有個床上的時間表?一三五不做,二四六做,中途還要考慮哪個實驗時間,到點就走?”
“暫時沒有。”
“哦,那就是以後會有了。”
鐘柏:“……”
他將病號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抽血後,有些蒼白的肌肉,手背青筋微微浮起,用手提式微型激光切割機切下太空銀密封箱的四角。這種密封箱,一貫用來儲存聯盟真正的頂級機密檔案。
進入星際時代,光腦與數據無處不在。
信息安全,反倒隻能求助於最原始的保存方式。
特殊金屬,真空密封,超過規定年限自動焚毀。
SSS級絕密檔案。
鐘柏皺了皺眉,拿起一隻淺棕色的檔案案,無視上麵醒目驚心的血紅絕密標簽,將它撕開,倒出兩張薄薄的記錄紙。就這麼兩張記錄紙,卻專程將它混雜在一批星際蟲體研究樣本裡,將它運出黑光城。
“雇傭了兩個星際海盜團,炸了三艘聯邦飛艇。事後再調查,也隻會以為是在激戰中遺失了。”賀容高靠在門口,掏出根煙。
“哢嚓”。
香煙剛被點燃,還沒來得及騰出煙霧,病房內的機械手臂就移動過來。
冷水噴出,精準滅煙。
緊接著,空氣過濾係統啟動。
光屏在半空閃爍:溫度重新調節、濕度重新調節、微生物含量重新調節……順路,給賀容高來了個全身上下的消毒殺菌。
賀容高一臉“草”。
鐘柏:“他設計的環控程序。”
“……”
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賀容高欲吐無槽。
“我的意思是,”鐘柏語氣淡淡,光屏照出他英挺深邃的眉眼,“哪怕他不在這裡,他留下的程序,照樣能做到你們說的所有事。”頓了頓,鐘柏低聲,“我知道你們怎麼看,但他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
賀容高乾巴巴地:“哦。”
鐘柏快速看完兩張記錄紙。
“都在這裡了?”
“能找到的,都在裡邊了。”
賀容高抓了抓頭發,猶豫一下,提醒鐘柏:“現在情況有點糟糕……其他幾個集團都在盯著,媒體炒得沸沸揚揚。我聽說,有人在組織黑光事件的幸存者,一旦他正式就任研發人,立刻開始靜坐示威。”
說著,賀容高點開個人終端,讓鐘柏看現在的輿論情況。
發布會的恐怖襲擊事件才過去七個小時,星際網絡的熱議重心已經漸漸從銀翼集團的掌權人受傷,轉移到了其他方麵——隨便點開個新媒體賬號的直播間,就能聽到主持人聲音沉痛:
“……距離黑光事件發生,已經過去三個月,我們還沒等來一個能夠慰藉亡者的真相。”
“……恐怖襲擊,是極端組織的非法行為,但也問出了我們的心聲。”
“……我們需要知道,到底是誰該為黑光城的死者負責?”
黑光事件。
新元1073年1月,S級研究員律若,駐紮聯盟對抗異種的太空前哨,黑光城,進行異種社會組織研究。新元1073年3月,太空異種突然對黑光城發動致命襲擊,大量高等級擬態種違反常規參加戰役。
戰役爆發後,作為唯一有權限啟動能量防禦係統自爆程序的S級研究員,律若按下了按鈕。
能量防禦係統自爆,衝擊波絞殺大量高等級擬態種。
也造成了近三十萬人的身亡。
據悉,S級研究員律若,當時正在黑光城進行異種信息編碼研究。
——絕大部分人,都認為,是研究員律若瞞著駐紮在黑光城的士兵,進行了某種異種信息編碼實驗,才引來了不合常理的高等擬態種。
最後啟動自爆係統,則是為了銷毀自己違背公約和聯盟法律的罪證。
……說實話,賀容高覺得這說法,還挺像那回事的。
主要是律若這人,銀發銀眸,自帶無機質的冰冷感。
又天生情感缺失,向來隻追求科學真理。
標準的電影反派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