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若美麗的臉上沒有什麼波動,隻簡單給了兩個:“母巢。”
醫療兵自動將他的話補充成“越靠近母巢核心,受到的影響越大,打阻抑劑的時間間隔也越短”。於是醫療兵也沒再說什麼,過去提醒其他人。剛離開不到一會兒,醫療兵又小跑地回來,為難地告訴律若。
“阻抑劑不夠用了。”
他們這支自由軍的精銳部隊在遇到律若前折了人手,部分資源丟失,其中包含了攜帶的備用阻抑劑。遇到律若後,律若要求他們注射阻抑劑的頻率,比行動手冊要求的要高很多。其他人沒資格反駁他,結果就是原本能維持三天的阻抑劑,提前用光了。
律若沒說話。
他將隨身攜帶的銀色密碼箱打開。
醫療兵驚訝地發現,律若一個人攜帶的阻抑劑幾乎是其他標準小隊的三倍……他一個人帶這麼多阻抑劑做什麼?醫療兵還沒想明白,就聽見巢穴深處,不知道哪個肉窟,忽然響起了一聲淒厲模糊的尖嚎。
“怎麼回事?!”
顧不上繼續安裝爆破彈,所有人立刻收攏,聚集到律若身邊。
經由這麼短短一路,這支自由軍小隊已經確信,
他們這些死不要緊,律若卻一定得安全撤退!
沒他計算母巢重要神經結的位置,他們這些人摸尋再久,都不管用。模糊的尖嚎聲很遠,響起不到一秒,戛然消失。周圍一下陷入了一片死寂。這種死寂,卻比任何一種聲音都更加恐怖。
死寂裡,眾人清晰地聽見自己不安的心跳聲。
間隔了大概六七分鐘,又一聲尖銳的嘶鳴在另一個方向響起。
這次聲音明顯比上次清晰了許多。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指揮這支投放小隊的自由軍軍官格雷格臉色驟變:“不好,被發現了,走!立刻!!”
其他自由軍精銳額頭也全見了汗。
母巢是卵巢重地,最重要的屏障是外邊數量恐怖的護衛蟲潮。作為異種族群最重要的大腦,母巢反倒是總體成年異種最少的地方。而且受母巢控製,巢區內的異種等級森嚴,一般護衛種有各自守衛的卵區。他們隻要避開正在孵化胚胎的卵區,遇到異種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
可與遇到幾率降低相對的,是一旦遇到,危險度便是成倍增加!
沒顧得上功虧一簣的爆破布置,格雷格軍官當機立斷選了個與聲音相反的方向,讓人背起身體不好的律部長,迅速撤退。
與先前潛行時的靜謐不同。
突然之間,原先算得上“安靜”的母巢巢穴陷入一種歇斯底裡的狂亂。
四麵的肉質牆壁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紅光,能將每個人的臉照得都像染了血。連接不同肉窟的通道分泌出的粘液越來越多。不斷搏動的“筋膜”和賁張的肌肉彰顯母巢已經陷入了發狂狀態。
一群人剛匆匆鑽出一條血腥的巢穴通道,就看見猩紅的血光裡,一隻隻巨大的像蜘蛛又像爬行動物的巢區護衛種從肉崖上不同的通道和窟窿裡鑽出來,飛速地朝一個方向聚集過去。肉質牆壁的血腥紅光將它們本來就猙獰的體型,照得越發恐怖。
剛剛鑽出巢穴通道的一群人被迫立刻倒了回去,唯恐被這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狂躁動的護衛種發現。
幾隻生有幾十條怪異蛛腿,每條都是十幾米長的巢區護衛種從他們麵前的洞口爬過。
長長的“蛛腿”連同上麵半米長的倒鉤,刺入洞口,駭得前麵幾名士兵駭然失色。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從洞口湧過去的時候,一隻巢區護衛種忽然停了一下。這一下停頓,幾乎將所有人的心臟給驚出來,好在母巢深處發出的某種召喚更加強烈,那隻護衛種很快就像其他同類一樣,從洞口爬了過去。
但源源不斷的巢區護衛種還在朝深處趕。
路過洞口的怪物越來越多,誰也不敢賭運氣。
“往旁邊上去!”格雷格軍官眼尖,看見他們身處的通道斜上方,有一條細細長長的肉質孔隙——銀翼家主帶回聯盟的資料裡提到過,類似的孔隙是母巢卵巢區的呼吸孔,往上一定連接著一個正在孵化的卵巢區。
眼下看孵化的護衛種突然朝母巢深處聚集,原本最危險的孵化區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爬上去的時候,前麵打頭的士兵,還做好了有護衛種沒全部離開,要麵對一場惡戰的準備。但第一名士兵等了幾秒沒收到攻擊,後續的人便加速全攀了上來。為安全起見,眾人朝孵化區深處撤了一些,剛走沒幾步,所有自由軍成員就猛地停住了腳。
這是一片正在孵化的卵區。
和其他見過的巢區差不多了。
一根根的血管鋪在地麵,血管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難以形容的孵化囊——看起來像某種獵奇風格的生物艙。這些孵化囊明顯不同於外邊那些隨便繁育的低等異種,它們由母巢親自孕育,從胚卵期起就吸收恐怖的能量。
這個孵化區有上百枚卵。
上百個半透明卵裡,包裹著一道道高大修長的“人形”身影,這些“人”有的生長著畸形骨翅,有的生長著猙獰蛇尾,有的呈現半昆蟲化,有的則乾脆半身骨骼機械化,半身異種血肉化……哪怕孵育還沒完成,也能感受到這些代表不同殺戮方向的生物兵器的恐怖。
但令自由軍成員停住腳步的不是這個,而是——
儘管有的“人形”麵容被鱗片或者骨骼覆蓋,但依舊能隱約看出,它們都擁有一張相似的、俊美至極的麵孔。
這些怪物複刻於同一個樣本。
——那位唯一一個從母巢“活著”回去的銀翼家主!
眾人驚駭之際,半透明的生物液裡,那些進化不一的俊美怪物,忽然同時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