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瀅也感覺縷縷炎熱之氣,如此鋪天蓋地,撲麵而來。此時此刻,她宛如置身一處火熱的鋼爐之中,仿佛整個人都會被融化掉。
好在這一次,楚婉瀅攜帶的法寶甚是有用,那枚寒蟬頓時透出了一縷縷冰涼之意,使得自己不至於揮汗如雨。
楚婉瀅妙目流轉,掃過了眼前這些大修。
玄府魁都的修士,皆十分出色,平素也很是傲氣。隻不過大家感受到了這樣的自然之力,也不自禁從心中生出了幾分震撼。
眼前的火地脈,如此聲威,這還是在鳳凰一族法陣壓製的情況下。
倘若這些力量,當真肆無忌憚的爆發,那麼便算是世間修士,隻怕也難以遏製。
這些修士之中,可能唯一比較“冷靜”的反而是寧子虛。
也許這些人裡,唯獨寧子虛不願意希光順利功成,取得火之精元。
此刻那縷縷暑氣,如此縷縷溢出,希光那道清正的身影,也因而被此吞沒。
驀然,縷縷劍氣縱橫,將這諸般炎氣就此攪碎。
使得在場的溫度,也不覺降低了幾分。
那火地脈透出了熾熱之氣,也被生生壓製下去,再次透出了那道素色的身影。
希光容色溫和寧定,淩空打坐,輕輕的伸出了手掌。
離他掌心一寸距離,懸空漂浮了一顆小小的精元。那顆精元不過指頭小小,卻也是蘊含了莫大的威能。在場修士,皆能感應。楚婉瀅以神識探知,驀然好似沉溺於一片海洋,而那樣子的海洋,又是極為可怖的。而那樣子的可怖,也不是言語可形容。
使得楚婉瀅驀然閉上了眼珠子。
她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使得自己心情舒緩平靜幾分。方才楚婉瀅神識觸及的,應該是地脈之力所蘊含的強大力量。
希光以絕世修為,攥取了其中一點火之精元。而他,亦隻是攥取,而非對抗。
縱然如此,這般地脈之力,也已然如此的凶猛。
當年若非鳳凰一族,以全族性命為祭,還不知曉會釀成怎樣巨禍。
希光已然取出了石瓶,小心翼翼將那枚火之精元藏於石瓶之中。
封口之物,則是一枚上品水性符篆。而且,據聞要四個時辰一換,然後瓶中的火之精元方才是會安分幾分。
寧子虛瞧在了眼裡,心裡充滿了嫉意,很不是滋味。
希光又成功了,他的成功就是寧子虛的失敗,使得他臉頰好似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希光下來之際,百裡聶則被推上前。
他果然是火屬性,縱然修為被封,此刻炎熱之氣卻並沒有讓這廝難受。百裡聶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看來火乃百裡聶的本源,使得他非但不會受苦,還會因此收益。
隻見百裡聶一派大義凜然之色,手握利刃,狠狠揮下,輕輕著點。
百裡聶小心翼翼,擠出了那麼一丁點兒的血。
那一滴血輕輕落入法陣,隻見鳳凰一族古老法陣頓時充盈縷縷光華,將這番炎熱暑氣壓下去不少。
瞧得楚婉瀅唇角微微抽搐。
不過大家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畢竟百裡聶血要是滴得多了點,啟動法陣,那麼火地脈就會被之封印。如此一來,萬劍盟之金禍,怕也是會更加厲害。
希光已然交出石瓶,負手而立,輕輕欠身,仿佛是一樁理所應當的事情。
如此風采,實是令人難忘。
他經過了楚婉瀅身側時,楚婉瀅驀然身軀輕顫,搖搖欲墜,似受不住這地底下的炎熱火氣。
她身子骨弱,修為不足,大家皆知曉。
此刻楚婉瀅這番情態,似乎也並不令人好奇。
楚婉瀅修為遜色,受不了這炎熱火氣,故而身體發虛。
何止楚婉瀅,在場一些結丹修士,也不覺有些身子不適,隻是不至於如楚婉瀅這般失態罷了。
而希光翩翩君子,此時此刻,自然也不免伸出手,輕輕將楚婉瀅扶助。
誰也不知,希光手掌扶助楚婉瀅瞬間,手掌已然是輕輕的顫抖。
他的狀態,自然也沒彆人以為的那般好,此刻處處受煎熬,火氣流轉,使得他麵頰染上了一層殺伐劍意。
有一些東西,蠢蠢欲動,似已然不能克製。
一股子的清涼之意,順著接觸之處,如此輕盈流轉,傳透了希光四肢百骸。
卻是楚婉瀅借助寒玉冰蟾,助希光消去炎熱火氣。
以冰蟾之力,雖無法替希光壓製身軀之中炎熱火氣,卻也有舒緩之功。
希光心中微微一怔,心尖稍有異樣。
她,應當是瞧出來了?
那樣子清涼的寒氣,如久在沙漠之人,忽而飲下了一口涼水,澆灌了本來發熱的嗓子。
希光收斂了目光,任由楚婉瀅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楚婉瀅道了聲謝,似有些不大好意思,隻是似輕輕的扶起了額頭,顯然極為不適。
而希光也一派君子風度,扶著楚婉瀅。
彆人都以為,是他對楚婉瀅伸出援手,可沒有人知曉,此刻是楚婉瀅扶助了他。
若不是楚婉瀅手腕間傳來的一股子涼意,也許希光已然會流露出一絲異狀。
而他是個善於忍耐的人,一旦要做什麼事情,則必定也是會心隨意動,絕不會動搖。
所以,無論他有什麼不適,人前也一定要十分堅決的走下去。就連極親近之人,希光亦是絕不會透露半分。
此刻希光被人窺見了自己的一絲脆弱,於他而言,自然也是十分特彆的體驗。
他略一猶豫,稍稍用力,抓緊了楚婉瀅的手臂。
近在咫尺,楚婉瀅瞧見了希光那雙琉璃色眸子透出的一抹戰意,少了初見的溫柔衝和,反而添了一抹堅決。
楚婉瀅想,這個男子一定是個非常堅決的性格,所以絕不會倒下去,會在人前一路走下去。
這樣子的一對兒身影,映入了寧子虛的眼中,使得寧子虛心裡忽而升起了恨意。他嫉妒,縱然不愛楚婉瀅,他也是希望楚婉瀅是仰視、崇拜自己的。可無論哪個版本的楚婉瀅,都沒有這麼依賴和柔順。
楚婉瀅離開了他,他也不想讓楚婉瀅日子過得太好了。
一時間,眼前兩道身影,竟讓寧子虛覺得很是礙眼。
及離火地脈遠些,楚婉瀅便輕盈拉開距離,又謝過了希光。
那一枚寒玉冰蟾,卻讓楚婉瀅偷偷塞給了希光。希光微微一怔,旋即握緊了手中的寒冰玉蟾,任由那縷縷涼絲絲的清涼之氣,消解他身軀中積蓄的炎熱。
楚靈主果真是個觀察入微,而且善解人意的人。
正在此刻,陸華也不覺開口:“楚靈主,你身軀不適,想來是今日曆經殺伐,傷損頗重,乃至於無法抵禦火地脈之炎熱暑氣。不如,由我等替你療傷,如此也能早些恢複。”
楚婉瀅微微一愕,想到了什麼,含笑輕輕點頭謝過,也沒推辭。
她猜希光必定也是受傷嚴重,又或許需要治療,又擔心彆人知曉。
如若自己前去,就算用些藥材,彆人也是不會懷疑到希光身上。
陸華是個聰明人,應帶也是猜測出了幾分,故而這樣子招呼。
沒想到到了居所,陸華還當真幫助楚婉瀅調理一番,他以劍意替楚婉瀅激發體內真氣流轉,使得楚婉瀅感覺到身軀之中一股子暖洋洋的氣息如此流轉。那些受損的筋脈,也是紛紛修複。
他歎了口氣,低聲:“楚靈主聰慧,想來也是知曉少主身軀不適。勞你照拂一二,隻盼他,身子當真沒什麼大礙。”
這一次決戰司無意,魁都幾位靈主連同功德使皆是身軀受損。陸華如今受損不重,還要替其他幾位靈主療傷。
他如此拜托,楚婉瀅也是不覺輕輕的點了下頭。
盆中清水如鏡,希光輕輕的割破了自己手臂,任由一滴滴散發黑氣的血液輕輕的滴落。也許是楚婉瀅已然知曉,故而希光也並未避之。
楚婉瀅踏入房中之時,也正好瞧見了這一幕。早聽聞希光手臂曾被魔氣所汙,如今一見,果然透出了幾分詭異。而楚婉瀅也留意到,希光手臂之上,有累累傷口。
當希光劃破了自己的手臂時候,那魔氣仿佛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一樣,頓時也是讓傷口就此愈合,隻留一道淺淺印子。饒是如此,希光手臂上這樣子的痕跡卻是頗多。看來他也需要時常自殘,乃至於強大的愈合力也不敵他自身的傷殘力,故而使得這樣子的傷痕留下來。
他以一柄利刃這樣子傷害自己,那利刃之上,猶自沾染了幾點血汙。
這些黑色的血汙,仿佛化為氣態一樣,這樣子輕輕的從刃身上滑落。而那樣子黑色的“氣”似又被水所吸引,輕巧的下沉,最後沉入水中。
希光和緩說道:“楚靈主,你來了?”
他這樣兒的輕輕言語,旋即將手中短刃輕輕放下。希光手掌攥緊成了拳頭,輕輕的抵在了麵前的幾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