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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婉瀅不覺麵色頓變,心中一緊。

靈主令召喚楚婉瀅,雖未明示,楚婉瀅已然悟出危險將至。果然,金禍之兵戈之氣,已然逼近。

閔煥身為天工府府主,自然有一雙奪天地造化之奧妙的雙手。這麼樣一雙手,製作的引氣針,也不過提前一刻,警示眾人。

楚婉瀅渾身戰栗,汗毛倒豎。

耳邊聽著百裡聶緩緩言語:“我的好靈主,還不快些走,你若死了,我怎麼辦?”

百裡聶言語還委屈上了。

楚婉瀅不理睬他,厲聲:“此枚引氣針,乃是天工府府主所製,不過一刻,金禍便至。諸位若是不走,我也是不等了。”

她伸出手,那枚引氣針瘋狂顫動。

這樣子的一枚針,似乎指引了某種瘋狂、可怕,使得在場不少煉器師心尖微顫。

陳蕊雙手抱在胸前,流露出幾分嘲諷之色。

她不信,陳蕊本是個感情化的女人,此刻楚婉瀅已然是敵人,她一句話都不信。

陳蕊鼓動唇舌,準備再戰。

可楚婉瀅卻並不打算再和她戰,此刻她扭頭:“古大師,咱們走吧。”

她已然救不了這許多人,此刻願意和自己走的,便會活下來。

古鋒冷笑:“蕊娘,你當真鬨個沒完沒了。諸位若是信我,便不必信她。”

他作勢要走,可是其實古鋒也並沒有信。他若相信,也不會如此無情無義,將自己多年朝夕相處的女人扔在危險之中。畢竟,他跟陳蕊還是有感情的。

說到底,古鋒終究不過是跟陳蕊賭氣罷了。

兩人置氣起來,一個人站在一方,另外一個人則要站在另一方。

這些煉器師在此地呆了幾百年了,不免對彆的事情,有著一股子的遲鈍。

楚婉瀅當然也知道,使了個眼神,兩個魁都弟子頓時拉著古鋒上了法器。

古鋒一陣錯愕,已然被人帶飛,禦器飛快離開。

他這麼一走,也形成了帶頭作用,有些煉器師本也心生畏懼,紛紛跟隨,被這些魁都玄府的弟子拉出劍村。

陳蕊急了,不覺氣得雙頰通紅,憤然:“愚不可及,一出劍村,離開陣法庇護,墮入彆派之手,那也回不來萬劍盟了。”

事已至此,她仍然覺得是對的,而且窺破了玄府、魁都的陰謀。

而這些離去之輩,卻是愚不可及,之後定然也是會後悔的。

所以,她並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惡毒之事。

一轉眼,古鋒身影已然一溜煙不見了。陳蕊頓時失去了爭執的對象,她目光逡巡,落在了楚婉瀅身上。

畢竟這些彆派修士中,要屬楚婉瀅身份最為尊貴。

“楚靈主,你當真工於心計,當真好手段——”

陳蕊嗓音之中,已然有幾分悲憤。古鋒從來沒有對她這麼決絕,不留情麵。這些外人,挑撥離間,安派小白花離間古鋒那個傻子。然後,再讓古鋒為他們所用。

蠢貨、笨蛋——

楚婉瀅卻也不理睬她,已然驅使鎖神鞭,順手帶起了百裡聶。

陳蕊微微一怔,忽而也是有些動搖。

然而那麼動搖,讓她的怒火,讓她嫉妒,這般輕而易舉的掐滅。

半空中,楚婉瀅卻忽而聽到一聲怯生生的嬌柔嗓音:“楚靈主,你不能舍了他們不理會啊。那金禍之狠,你是知曉的。你怎麼能留他們在這兒?”

說話的,自然也是楚玉薇。她清純如水的麵頰,此刻蓄滿了濃濃的擔切。

此時此刻,她滿心皆是不可置信之色,並且不自禁充滿了對楚婉瀅的鄙夷。

曾經她是崇拜過楚婉瀅的,可沒想到,此時此刻,楚婉瀅居然是這樣子的不負責任。

這個女人,怎麼能這樣就走,將這些無辜的煉器師扔在了這般的屠戮場?

不可以啊,真的不可以啊。

楚玉薇急得掉了淚水珠子了,滿麵儘數是淚痕。

有些弟子,也不覺動容,一時動作也是慢了下來。

楚婉瀅懶得和她囉嗦:“北離島弟子,隨我前行,否則以魁都之律處置。”

她已然稱北離島弟子,而不是魁都弟子。因為,她要靠一些親近感,使得在場魁都弟子更加順從。

楚婉瀅嗓音愈急:“玄府弟子,不可逗留,速速從命。”

北離島弟子大抵亦是順從了楚婉瀅吩咐,畢竟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楚靈主,在北離島還是頗具威勢的。然而那些花府的弟子,此刻卻也是有些遲疑了。

有十來個花府女修,被楚玉薇的言語影響,並沒有立刻動身。

畢竟她們來時,已然分享了之前煉器師的悲慘,而且還哭了一場。在她們善良的心中,也盼望能為這些煉器師做些什麼。楚玉薇不說還好,她一開口,使得在場這些花府弟子心尖尖良心在冒泡。一時之間,她們似乎也是不能忍受當真棄了這些煉器師不走。

道德、良心,皆困住了這些女修的步伐。

楚婉瀅又訓斥了一番,厲聲嗬斥。

然而眼前一張張善良的麵頰寫滿了拒絕,乃至於有一些對楚婉瀅的反感。

楚靈主,這個傳奇故事善良的東海公主,也未免太無情了。

一個公主,不是應該尊貴又善良,就像是,少女心目中的一個夢?楚靈主,還真是令人失望。

楚婉瀅深深凝視這些臉龐一眼,再不遲疑,飛速離去。

她已然慢了許多,現在要跑得更加快。

兩名結丹的北離島弟子焦灼在前方等待,一見楚婉瀅趕來,就飛快帶動楚婉瀅飛行。

風呼呼而過,輕輕吹拂了楚婉瀅的麵頰。她眼眶微微發熱,卻一滴淚水也沒有留。

她那雙美麗的眸子,隻有一抹冷靜和堅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世間許多力量,都是漠然而無情的,絕不會以人類微弱的善良而轉移。

善良確實是一種很美好的品德,可是它太弱小,太無力,因而頓時顯得有幾分的可笑。

楚玉薇則茫然的留在了原地,她沒想到楚婉瀅居然真的走了。

楚婉瀅居然一點不愛惜自己的名聲,這樣子的不要臉。她沒想到,楚婉瀅居然敢真的這樣子的無情。

而楚玉薇留在了原地,一時心中茫然,竟也不知曉如何是好。

她之所以選擇留下了,是一時血氣之勇,而且被個人感情所控製,順應了自己的感情。楚玉薇一向是個被感情操縱的人,她毫不抵抗,從來沒想過違逆自己的感情。

短暫的茫然後,楚玉薇選擇向陳蕊繼續求肯。

當然正因為楚玉薇選擇留下來,其實有部分煉器師因而受了影響,故而並沒有隨楚婉瀅離開。

這一部分煉器師,固然覺得楚婉瀅所言非虛,因而心神動搖。

可他們覺得,這場災禍不會來這麼快。縱然是修士間,亦是有一些人情往來的。陳蕊雖然固執卻很大方,故而他們並不想得罪陳蕊,惹得這位陳大師不快。

陳蕊和古鋒掐架,不就是床頭打架床尾和。

到時候陳蕊不快,古鋒一向也不理會幫襯。說到做人,終究還是陳蕊會做人一些。

再者,誰沒兩件心愛之物,總要收拾打包,怎能說走就走。

這部分人,也各自使使眼神,準備過上一會兒,一兩個時辰後再走。

在他們看來,這些玄府女修都沒有走,看來也沒那麼急。

要真這麼急,什麼一刻鐘後便至,為何這些花府醫修不著急不趕著跑路?

其實何止這些萬劍盟的煉器師,便算玄府弟子,也並未真正意識到事情的緊急。譬如楚玉薇,她固然聽到了華翠羽的哭訴,甚至於陪著流了點眼淚水。可是,那也不過是聽說罷了。那些話兒,並沒有當真入楚玉薇的心。

這些花府的女弟子,年輕識淺,又長於和平年代,並沒有真正的危機感。乃至於方才楚婉瀅到來時候,楚玉薇那位師姐曾青還在玩兒小算計。倘若曾青真覺得十分危險,隻怕也不會有這樣子的閒情逸致了。

更可笑的是,這留下的女弟子中,居然也有曾青。

曾青內心既沒真把這樣子的事情當回事,自然會覺得留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讓這位小師妹賣弄善良,之後師尊會對其更加寵愛。

楚玉薇猶自竭力,意圖說服陳蕊。

陳蕊本來滿腔怒火,惱恨古鋒拂了她麵子,沒想到楚玉薇居然還在這兒唧唧歪歪。

陳蕊一怒,頓時也是一巴掌招呼過去。

這等微不足道的小女修,居然如此自以為是,欲圖說服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楚玉薇自認自己一副慈悲心腸,舍生忘死做此崇高之事。沒想到陳蕊居然如此不加以尊重,待她如此的不客氣!

陳蕊正欲說些什麼,然而此刻一股子十分玄妙的感覺,籠罩了他們所有人。

那種感覺十分微妙,使得在場所有人心中不覺一顫。

方才楚婉瀅疾言厲色,種種言辭,浮起在每個人心底。

金禍,終將至!

其實在曾青等玄府弟子心中,縱然兵戈之氣襲來,各人駕馭法器,飛速離開就是。既是如此,她們也並不覺得有何真正的危險。

然而兵戈之氣爆發,卻並不是從某個方向湧來。金地脈本來便埋於地下,四通八達,一旦爆發,整片區域皆瞬間被籠罩。至於玄府修建的“火牆”,乃是在金地脈未曾爆發之前,已然削弱金地脈的蔓延。此法隻可預防,一旦當真爆發,再築牆亦沒有絲毫的作用。

唯一可活方式,便是在地脈未曾爆發之前,逃出金地脈蠢動區域。

此時此刻此地,此處已然是屠戮場。

尤其劍村,更是地脈之氣濃鬱之處,瞬間爆發極濃鬱的兵戈之氣。

乃至於劍村方圓十裡,皆成為了極危之所。

劍村之中所有金屬之物,皆開始蠢蠢欲動,化為流質可怖之物,飛速穿梭於空間之中。

許多修士,第一時間被隨身佩戴兵刃化芒刺死。

一切一切,一如昨日,重複華翠羽之前講過的故事。

直到這時候,花府女修方才如夢初醒,第一時間棄了金屬材質的法器。

此刻他們隻能使用之前準備的木、土材質的法器,眼睜睜瞧著曾經隨身佩戴的佩劍,此刻化為異態凶物。

然而饒是如此,他們亦不過是苟延殘喘。尤其是木屬性的法器,在兵戈之氣衝擊下,雖然並沒有金化,卻也是迅速粉碎。

楚玉薇驅使一條百花綾護身,這件異花煉製的法器,片刻之間已然是頗多破碎。

她身邊的花府弟子幽藍已然禁不住哭起來,精神已然崩潰。

對方已然禁不住哭泣起來:“玉薇,玉薇,我們都要死了,是不是?”

幽藍是花府弟子,年紀比楚玉薇還要小,自帶了幾分的稚氣。

楚玉薇在花府人緣不怎麼樣,她本來是無妄城弟子,後來被洛蕊仙子接入門,又頗得洛蕊的寵愛。如此一來,自認惹得原本門中先入門的仙子心裡麵不痛快。加之楚玉薇看似溫柔,骨子裡終有幾分傲氣。也許正因為這樣兒,她在花府實是不如何的討人喜歡。

若說誰和她關係好些,便是麵前幽藍了。

幽藍年紀小,秉性十分溫柔單純,想法也不多。她機心不多,自然也是沒有覺得有什麼需要爭的。

說到底,楚玉薇來花府的時間也不長,說起交好之人,大約也隻有幽藍一個。

九州平靜多年,而仙子洛蕊又是個善於護短的人,故而她這些名下女弟子也沒機會受什麼委屈。

此時此刻,驟然見到了這般可怖的事情,幽藍也不覺生出了幾分恐懼之情。

此時此刻,她不免覺得,自己近乎崩潰。

眼前天空,似已然凝結成了一片金屬般的金黃之色,天與地似也彼此交融。眾人身邊任何金屬之物,皆似已然化為活物,如此流淌竄動。

幽藍牙齒輕輕的打顫,顫生:“我們要死了啦,我們一定會死。”

她是個沒主見的人,故而眼見楚玉薇沒有走,自己也便留了下來。好似幽藍這樣子的女孩子,隻覺得和熟悉的人在身邊,會覺得比較有安全感。

然而事已至此,幽藍卻已然近乎絕望。

幽藍心神失守,心裡一絕望,這手中木念珠也是再也都拿不穩,咚的墜落於地。

楚玉薇未曾留意到幽藍法器落地,她心中輕顫,猶自安慰:“不會的,我們不會有事。”

隻不過現實打臉,她話語未落,一枚流質飛鐵快速流轉,輕而易舉刺穿了幽藍的顱骨。

女修驚恐的麵色,就如此凝結在她麵上,乃至於她唇角因為痙攣凝結了類似“笑”的詭異表情。

她的臉蛋,猶自如花朵兒一般的嬌嫩,可是生命已然從她身軀之中消散。乃至於,顱中神魂,儘數被攪碎。

幽藍的身軀,被這片異鐵所操縱,仿佛仍然活著似的,懸浮於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