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看破不說破,楚婉瀅沒吱聲。
可是她的心裡麵,卻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也許希光當著是這麼想的,如若主島希家有什麼出色的人才,那就不再是希光的自留地了。
這個男人為人聰慧,心思也可謂是極深。他初掌玄府,可相信很快能將玄府歸於自己個兒的掌控之下。
一時間楚婉瀅竟生出一股強烈的挫敗感。
她知道自己,在希光連番打擊下,已然喪失了信心。希光在她眼裡,已然是高大巍峨,無所不能。
其實楚婉瀅也知曉自己的心理狀態不是很對,可全然沒辦法消去這種不對勁兒。
希光的計劃環環相扣,令她驚豔,人家不但智商上碾壓自己,而且還是仙人之境修為。
這也算不上妄自菲薄,事實如此,自己又怎麼能及他?
乃至於,她甚至猶豫可要將種種的懷疑說給無妄城。希光是那樣子的強,若無妄城稍有警惕不順,可是會不複存在?這樣子的想法當然很軟弱,然而希光在她心裡留下的陰影也是大極了。
這就跟馬戲團的動物一樣,猛獸小時候被栓在繩子上,掙紮不開。那麼就算真的長大了,心裡的鎖也是解不開。
楚婉瀅原本是個聰慧堅韌的女人,可希光確實給她心裡麵投下了那麼一片陰雲。
百裡聶本來是故意逗逗她生氣的,他知曉楚婉瀅為人很是謹慎,不大樂意人前流露出對希光的敵意。現在自己將話說出來,他本以為楚婉瀅會讓自己閉嘴。然而這位美人兒靈主,居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講。
百裡聶感慨,楚靈主看著真是悶悶不樂啊。
他嘖嘖:“我的好靈主,你這些日子鬱鬱寡歡,臉蛋兒都瘦了,瞧得我多心疼。”
哼,魁都靈主,也不過如此。
陽光下,百裡聶嘴裡說著關切的暖語,一雙漆黑的瞳孔卻生出奇異的複雜的光彩。
就好似一匹異獸,平時看似對主人順服,偶爾也還要撒個嬌賣萌。然而聰明的獸類,卻會無時無刻打量主人的虛弱,瞧著什麼時候可以將主人反製。
從百裡聶跟楚婉瀅相識一來,他就有一個偉大的理想,那就是將這個高傲的楚靈主製服。
有朝一日,楚靈主也會向他賣好。
此刻楚婉瀅渾身散發出孤單,有著一股子的脆弱。也是,她可是受儘了希光的折磨。希光是個有病的君子,若非必要,絕不會給予人□□上或者神魂上的傷害,卻能給予一個人強烈的心理壓製。
現在楚靈主不帶一個弟子,跟自己獨處。這當然是因為,他百裡聶無窮的魅力。又或者說,楚婉瀅麵對任何人,都是有著心理上的負擔的。
也是,便算是最忠心的北離島弟子,隻怕也是對希光心悅臣服的。
這世上,再不會有人像他百裡聶這樣子善解人意了。
百裡聶目光流轉,便落在了楚婉瀅的手指上,上麵還有牙齒印。
這個牙齒印,自然並不是楚婉瀅之前咬的那個。
修士身上的小傷口,也不會保持那麼久,本也是會慢慢愈合的。
看起來,也是楚婉瀅反複咬著手指頭,方才會留下這樣子的印痕。
不知怎的,一股子異樣的不快,頓時湧上了百裡聶的心頭。希光沒有在楚婉瀅身上留下什麼刺青,也沒有在楚婉瀅神魂上留下永不磨滅傷痕,可是卻在楚婉瀅的心理之上,留下了一個印子。
而這樣子的烙印,卻是讓百裡聶內心很是不快。
畢竟他都沒有在楚婉瀅身上留下任何的傷口。就像是自己的自留地被人染指一樣——
說不出的不快,頓時湧上了百裡聶的心頭,一股子粘膩不快頓時浮起在百裡聶的心尖尖。
那種感情縱然不是愛,可也是極強烈的,使得百裡聶渾身散發著不舒服的作勁兒。
他忽而微微一笑,笑容化入了海風之中。
可我偏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這個你,自然指的是希光。
這樣子想著,百裡聶身軀微微後傾,直勾勾的往海中掉。
碧藍色的海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部分閃爍著明媚的青色。
百裡聶就好像是一滴眼淚,要栽入這青色的海水之中。
風輕輕吹拂過他的耳邊,他漫不經心的想,希光根本就是故意的。
這個野心家明明已經放棄楚婉瀅了,要搞他那個大計劃,偏偏吃了吐,似乎又有點兒舍不得。
若不是這樣子,希光又何必在楚婉瀅麵前自爆呢?
難道多一位滿身被害妄想的楚靈主,對他的大業有什麼好處?
這般手段,無非是為了讓楚婉瀅忘不了他罷了。
一個人如果在另外一個人心目中占據了一個十分要緊的位置,無論是愛還是恨,已然是銘心刻骨。
絢麗奪目的惡,也比平平淡淡的善更加動人。
希光就是要楚婉瀅時時刻刻的想著他吧,想得多了,就跟一顆種下一顆種子,在楚婉瀅的內心之中長成了參天大樹。使得這位楚靈主眼裡隻有他,再看不到世間任何光華。
可是,她是我的!
若我逗她說話,她都可以不理睬不傷心不生氣,那麼就是你搶了我的東西了。
這使得百裡聶的心裡麵驀然充盈了極為強烈的暴戾之氣!他心裡越是發狠,唇角的笑容卻也是越發舒緩動人。這使得他如煙雲水霧般神秘的魔力更嗖嗖上升。
此刻海水在陽光下閃爍著美麗的光澤,然而此刻百裡聶修為被封,如此跌下去隻怕是會粉身碎骨。
然而他自然知曉不會,楚靈主怎會讓他落入海水裡麵,說不準還會覺得自己有什麼大計劃。
其實百裡聶有時候有大計劃,有時候也不過是隨便想一想,很有幾分興致所至的惡趣味在。譬如現在,他就跟那些跳樓求關注的中二少年一樣,居心不良。不同在於,他知曉樓下有安全氣墊,那也不過是假跳。
果然他手腕上鎖鏈化出,然後被楚婉瀅攥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