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瀅的言語,當然也是有誇大其詞的部分。
這些寄生種子感應到木地脈之氣,自然也是能再次孵化。一些修為弱些的修士,就算遠離木地脈,可能也會控製不了寄生種子。然而隻要是結丹修士,離木地脈較遠距離,應該也還是能控製一下自己的。
隻不過南疆乃是拜火教的根基所在,一旦如此輕易舍棄,便是舍了多年權柄風光。
任蹤雖然是個極自私涼薄的人,卻也不至於從南疆逃走的。
他的尊嚴,也不會允許自己失去南疆一切。
那麼這些高階修士,若然留在南疆,就極容易催化寄生種子。也就是,大家的性命隻怕也就得不到多大的保障。
然而世間修士,骨子裡都是有著冒險的精神的,終歸也不願意束手就擒。
遣散方圓百裡百姓,使得拜火教低階弟子離開,也隻有如今的拜火教教主任蹤做得到。
故而楚婉瀅雖然強勢撈人,終究沒有跟任蹤撕破臉。
按照從前卷宗記載,以及百裡聶這個陣法大師推斷,下一次木地脈發作,會在三個時辰以後。
那麼不必說偏東的魁都,便是玄府修士也是來不及在下一波前趕到。
楚婉瀅已然飛劍傳訊,卻要助拜火教抗住第一波。
短短三個時辰,並不能使得方圓百裡百姓散去。那些高階修士可能會來得及逃命,可南疆低階修士以及普通百姓,怕是難逃木地脈之禍了。
任蹤沒有選擇跑路,可見野心也人類動力之一,乃至於能讓人忘卻死的恐懼。
然而楚婉瀅去臨時搭建的帳篷勸慰桑研時,卻並沒有說什麼天下蒼生百姓無辜。
這些話,對於這個多災多難的女子而言,終究也是太過於不接地氣。
此刻桑研眼底失去了神采,然而似乎也不至於太糟糕。
她雖然有些木然,卻一點點為桑藍敷藥,處理桑藍的傷口。
一個人有事情要做,有人需要照顧,那麼也總不至於太絕望。
楚婉瀅沒有打破這份寧靜,而是緩緩坐在一邊。
此刻那些空泛的大道理,似乎對桑研是沒有用處的。
也許是因為楚婉瀅對她有維護之恩,故而桑研對楚婉瀅也並不是十分排斥。
楚婉瀅目光從桑研身上轉移到桑藍身上。
“阿藍,這是咱們第二次見麵了,你是個讓我好奇的孩子。你雖然沒有偷丹藥,可也做過一些偷竊之事。如今你的姐姐在這兒,你何不說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做。”
對著楚婉瀅,桑藍就老實多了,不敢像對百裡那般輕佻。
麵對楚靈主目光,桑藍嘴唇動動,好半天說不出話。
桑研手掌輕輕顫抖,澀聲:“偷東西,是不好的。”
桑藍漲紅一張臉,沙啞說道:“我,我不過是想要照顧你,誰讓你這個當姐姐的,這樣子不懂事。我,我可憐你罷了。”
這般說著,她眼眶忽而一澀,淚水一滴滴落下。
“三年前你撿了我時候,說要好好照顧我的。你一定嫌棄我臟,不懂事,可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會這個。”
桑研眸子也漸漸濕潤,照顧她?是呀,撿了這個孩子時候,她是說過這樣子的話。可是在痛苦的折磨下,她做到了了嗎?然而就算這樣子,桑藍也是沒有跑。是李從魚和桑藍照顧自己,這個世界上,總歸有人對她好的。
不,是一直一直,都有人對她好。
她不也是被雲真收養,被養母照顧。這個世界上,總歸有許多不堪,可總是會有許多溫暖的東西。
那麼整個南疆,其實也有許多和桑藍一樣的小孩子吧。
她驀然側頭:“楚靈主,我知道,今天,也謝謝你。”
說到底,桑研也是個很好哄的人。好搞定的人,一直都會很好搞定。
楚婉瀅明明知曉這一點,卻也為了桑研好哄而微微一酸。
她輕輕的許諾:“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護你周全的。”
當楚婉瀅從帳篷中走出來時,便瞧間百裡聶和拜火教左明王並肩而來。
拜火教以左為尊,左明王權勢更勝右明王,隻在教主一人之下。
楚婉瀅跟左明王並不是很熟悉,卻知曉韋螺便是左明王的外孫女。眼前之人,便是作妖的韋螺最大的靠山。
原本因為楚婉瀅保了桑研,大家應該有些小尷尬的。
然而百裡聶是個偉大的外交家,他的談判是具有藝術性的。
此刻左明王也對楚婉瀅露出很微妙的和善的笑容。
大概就是那種我懂,大家都是自己人的心照不宣感。
左明王雖然是有孫女的人了,外貌卻是瀟灑倜儻中年男子,修士界駐顏有術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反正隻看顏,左明王還是很容易給予人好感的。
尤其是此刻對方臉上還掛著和善笑容,是如此的具有親善力。
不過楚婉瀅卻有點兒看法。
說到底,若無此人縱容,韋螺也作妖無能。
當然如今,楚婉瀅也將反感壓在心底,露出一副大家可以好好相處的神色。
她一向心思深,有喜怒不形於色的領導基本修養。
如非必要,楚婉瀅也不願意得罪人的。隻不過,有時候一個人處事再圓滑,也不能沒有原則。至少縱容得罪任蹤,她也不能放任桑研去死。
這一次湊巧撞見木地脈發作,桑研一死,她自然可以轉頭就走,以能力不足去尋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