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畫師?”陶楚口中咀嚼著對方對顧青舟的形容,見此人戴著半截皮質麵具還不忘擠眉弄眼, 心中頓生厭惡道, “多謝你的房間,不過初次見麵, 這番稱讚是否太過唐突了?”
可惜陶楚的反應,完全做給瞎子看, 青年的目光始終落在顧青舟身上, 連斜視他一眼都沒有。
目中無人!
這群人當中要說誰最醒目, 當然是一身金黃蜀錦, 頭戴黃金冠的陶楚。但不光是戴皮質麵具的青年,連對方身後跟隨的兩名下屬, 視線所及之處也都在顧青舟身上。
陶楚知道新認識的病弱畫師比他好看,但被人這麼無視,不由讓人火大。
從院中走出的青年, 手裡握著一把扇子, 隨意在手中一轉, 灑脫非常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見這位畫師生的相貌出眾,真心讚美, 何來唐突之說?況且我與他並非第一次見麵。”
他笑容和煦,對陶楚卻絲毫不友善, 言語譏諷道:“我稱讚故人, 沒稱讚旁邊這位小公子你, 你反應這麼大, 是否自作多情?”
陶楚氣得想打人,顧青舟輕咳兩聲,從椅子上起身,喚回了對方的注意。這一打岔,陶楚上去虛扶他一把,自然而然化解了空氣中的凝滯。
顧青舟沒真讓陶楚攙扶,掌心撐在桌角穩住身體,向青年謝道:“多謝你讓出一間客房。你我又見麵了,真巧。”
陶楚眼睛瞪大,憋了一股子氣。偏偏又委屈難言。
“你們認識?”
顧青舟點點頭道:“曾經見過一麵,同陶公子你這般,都是機緣巧合,萍水相逢。”
這話秦無忌愛聽,原來這陶公子隻是個路人。他嘴角浮現笑意,毫不避諱道:“相逢就是緣,看來我們緣分比旁人多一點。讓出一個房間這等小事,舉手之勞,不必謝我。你當初說我很像你一位朋友,我想你那位朋友若是今日遇上這般情景,一定也會相讓。”
顧青舟苦笑點頭,胸口一陣刺痛。此人身形像極了謝春風,可是周身有股子邪氣,讓人不舒服。
儘管對方與好友某些動作相似,隨意做來也灑脫不羈,但謝春風如果像對方這般,四肢健全完好,還有下屬相伴出行,逍遙自在,兩次遇上,謝春風絕不會不與他相認。
除非對方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他觀察對方很久,以他們的默契,哪怕受困,對方給他一個眼神暗示,他就能接收到。不過對視半天,什麼都沒有。看來是他想多了。
青年慵懶地開口介紹自己道,“在下,秦無忌。一介散修。”
他說起自己秦無忌名字時,極其流暢,半點沒有停頓。說完展開扇子,是一麵繪製滿美人的竹骨絹麵扇。
有句話叫“畫需要好墨,畫扇麵要關注絹綾”,也是畫院必考的知識點之一。所以一見到扇子,在場身為畫師的顧青舟,和被畫尊在家族中精心培養的陶楚,都不由自主的被扇麵吸引視線。
正對顧青舟和陶楚的扇麵上,勾畫的全是美人。她們身姿妖嬈,眼神撩人,作畫的人顯然很擅長人物畫。美人各各國色天香,栩栩如生。但再一細看,那些美人勾魂攝魄的的眼眸中,透出一絲詭異和陰冷。
點睛最能體現畫者的作畫心境,此人有邪氣!
陶楚在對方展開扇子,看清美人圖的一瞬間,汗毛炸裂,機警退了半步,將顧青舟擋在他身後,小聲提示道:“邪畫師!”
顧青舟心頭一凜,表麵不動聲色。
秦無忌噙著笑容道:“兩位如何稱呼?”
陶楚沒有搭腔,眼神凝重,散修也就是所謂的民間畫師,不過這麼邪的散修,就算不是邪畫師,也已經是一腳邁入這行當,在兩者間轉變自如的野狐禪吧?
“謝小顧。”顧青舟介紹自己道。
若說第一次對上陶楚時,他用起假名還有些磕巴,這次在秦無忌麵前,就說得自然流暢。畢竟他還有個葉墨凡的馬甲,論偽裝自己有經驗。但他不認為謝春風也有這等經驗,所以對方真的隻是秦無忌。
他思念故人,才會三番兩次,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謝小顧?”秦無忌念道。這名字在他口中打了個轉,從唇齒流淌而出,尾音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