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舟雙眼在扁鵲的治愈加持下, 還能維持一天識彆色彩。趁著眼前世界還未變成黑白,他坐在書桌前,有幸能將這幅畫的全貌記在腦海中。
顧青舟未貿然動手臨摹,對著這幅《渭龍城煙雨圖》拓印本, 一看就是幾個時辰, 因為太入神, 完全沉浸在其中,連天暗下來都不知道。
等到墨女提燈籠來請他去用晚餐, 顧青舟揉了揉久坐而僵硬的腰和肩膀, 發現書房裡不知道何時已經點亮了兩排燈燭, 將房間照亮猶如白晝。
他太專注在這幅畫作中,竟一無所知。
顧青舟怕公羊前輩等急了, 趕緊出了書房。墨女輕盈的走在前麵為他引路,因為是畫中人物, 步步曼妙, 卻未發出一絲腳步聲響,在夜晚看來似鬼魅。
公羊前輩善畫鬼神, 所繪墨女, 白日端莊慈悲,晚上卻鬼氣森然。
此刻已經過了飯點。顧青舟去的時候, 公羊前輩沒有因為等待產生半點火氣。
“過來坐。”他耐著性子, 指著身邊不遠處的椅子道, “你身子弱, 我叫廚房給你煲了滋補湯, 你多喝一些。”
顧青舟乖乖坐下,不習慣公羊前輩突然變溫和的語氣。對方的轉變,難道是因為他給師父寫了一封信?
看來師父對公羊前輩的影響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大。
顧青舟靦腆的坐下,修長的手指握著一雙玉箸,膚色如玉,竟把上好美玉雕琢的玉箸都比了下去。
他看上去乖乖巧巧,瘦弱無辜,不過含蓄的起筷,一旦開吃,就沒跟公孫漪客氣。
等顧青舟吃完放下筷子。公羊漪臉一僵,發現自己在對方的影響下,又多吃了幾口,肚子都有些撐了。
食不言寢不語,兩人都用過飯後,公羊漪招來墨女捏肩,惡鬼為他捶腿,才開口問道:“你寄出的信,是用什麼傳信方式?”
“師父給的雨燕圖。”顧青舟回答道。雨燕飛行迅速,耐力又好,適合長途飛行。
墨雪濤所繪的雨燕,不但保留了此類優勢,還因為畫中雨燕不眠不休,可以保持不變的飛行速度,比真正的雨燕更快將信送到目的地。
至於師父看完什麼時候回信,信裡會不會提及公羊前輩,顧青舟就估不準了。
他估算行程道:“前輩,最遲後天,這信就能到我師父手裡了。”
公羊漪憋了半天柔聲說話,這下憋不住。
他提高嗓音道:“誰關心他什麼時候能收到信?我就是隨便問問。”
“是是,晚輩明白的。”顧青舟微笑道。
“……”
公羊漪彆開臉,轉移話題道:“今日盧畫聖的畫作,你端詳了一下午,可有什麼收獲?”
顧青舟收回輕笑,正色道:“還請前輩指教。晚輩看了此畫,隻覺得無處不精妙,可是卻一時間難以下筆臨摹,不知道從何處落筆方能抓住神.韻。與盧畫聖產生共情。”
“不錯,知道要共情,才能通過此畫,比旁人獲得更多盧畫聖留下的傳承,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公羊漪誇獎道,“你這悟性,難怪墨雪濤願意收你為徒,你如今修煉到什麼境界了?”
顧青舟垂眸道:“前輩,我如今是畫師巔峰。”
“畫師巔峰?咳咳咳——”公羊漪被他的話嗆到了,“還真看不出來,瞧你這楚楚可憐的小模樣,我還以為你是初級畫師呢。”
“……”還真被對方說對了。顧青舟難為情的想。
一天前他還身在畫師最底層,奈何馬甲開得好,葉墨凡短短時間內獲得的驚人聲望,全算在他身上。他吸收掉名氣,修為連升兩個境界,才在昨天成為巔峰畫師,不然在公羊前輩麵前,就要給師父丟人了。
公羊漪麵色有異。他想到自己因為使用了補色法,境界直接掉到畫師巔峰,與眼前的年輕人,在今後十天半月中,都保持同一級彆,心情頓時就複雜起來。
“叫師父。”公羊漪先聲奪人道,讓惡鬼端上一盞茶,遞給顧青舟,“你叫完師父,為師就指教你。”
“公羊師父。”顧青舟當即改口,接過這杯熱茶,恭恭敬敬遞到對方麵前。他不是為了被指教這幅畫,而是之前公羊前輩就有收下他的意思,今日再提出口,顧青舟若還繼續叫對方前輩,就顯得生分了。
公羊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拜師茶,含笑道:“乖徒兒。”
因為心中顧忌墨雪濤,怕自己領會錯了對方意思,將來鬨得兩人又翻臉,所以這拜師過程一切從簡,並不算是正式拜師,隻是先將名分定下來。
“畫你帶來了嗎?”公羊漪問。
顧青舟連忙從徽章裡,將畫取出。既然公羊前輩已經將畫作交給他臨摹,來之前他便不客氣的將畫,暫時收入徽章裡,隨身攜帶,方便觀摩。
“要臨摹盧畫聖的作品,先要了解這位畫聖。”公羊漪讓對方將畫,鋪開在案幾上,手指著畫中渭龍城的全景道,“這雖是一幅雨景圖,盧畫聖卻並非出自墨院,身具玄海繪心,而是擁有純淨的白金繪心。”
“白金繪心……”顧青舟輕念,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