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舟醒來時已經在馬車裡,那馬車四平八穩, 飛馳在空中行駛, 雖然駿馬踏著雲彩, 不見一點顛簸,但向前疾馳的風速,依舊讓顧青舟臉色煞白,整個人都不舒服。
他睜開眼,掙紮著起身, 雙手連接細鏈子的禁靈銬, 限製了他的行動,讓他無法做到大開大合, 隻一個扶車壁的動作, 就牽連到另一隻手上的鏈條, 讓他栽倒。
一雙手適時的扶住了他,手指間傳遞的冰冷隔著衣料,讓他凍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顧青舟打了個激靈,泛起一身冷汗,雙眼有了焦距,清晰看到扶住他胳膊的人是誰。
“宮爍。”顧青舟開口道, 喊出對方的名字, 莫名鬆了口氣。
他的意識早在籠罩全城時, 感知到結界外對方的身影。對於宮爍的出現, 並不感到特彆意外。
雖然不明白在失去意識前, 明明見到的人是陶楚, 為何醒來卻躺在一輛飛馳的馬車裡,與宮爍待在一塊兒?他卻覺得比起陶楚,睜開眼看到眼前這冰冷的男子,更加讓他心情放鬆,因為不是最糟糕的處境。
雖然陶楚和宮爍,兩人在做的事情彼此沒有區彆,都是不經他的意願,將人帶走。這兩種處境如果有可能,他都不想經曆。
他最希望的是,睜開眼看到公羊師父。不過成了奢望。
顧青舟苦中作樂,壞心眼的在想,這下真把他弄丟了,公羊師父雙腿又要被打斷了。
可能是顧青舟神遊天際,表情不斷變換。扶住他的冰冷男子,率先開口道:“陶楚已被我打發走,你不必擔心。”
宮爍說完這句話,停頓片刻又道:“禁靈銬是他,並非我所為。我從不會這麼對人。”
顧青舟虛弱的點頭道:“我知道,那時候我還有一些意識。”
他看向對方,抬起被拷住的一隻手腕道:“可以解開嗎?”
宮爍目光與之對視道:“我與他戰鬥,他觸發《陶偶替命》,已經被動傳送回風雲府,我沒有從他手裡拿到鑰匙。”
“陶偶替命?”顧青舟放下戴有禁靈銬的手,這幅圖他聽說過。肯定經過一番惡鬥,動用了殺招,不然陶楚不會用到這張保命圖。
顧青舟嘴唇牽動,想要說什麼,話還出口他就扶住馬車一陣乾嘔。
“你害怕我嗎?”宮爍問道,“情況緊急,當時我不得不用殘忍手段,強行逼走他。”
顧青舟扶著車壁,擺擺手道:“不,我暈車,嘔……”
宮爍冷冰冰的臉上,終於有了錯愕。他吩咐趕車的馬夫道:“停車,落地!”
馬車疾馳的速度變慢,開始下降,失重感讓顧青舟的反應更強烈,麵無血色,嘴唇都煞白了。
等馬車落地,宮爍問道:“你暈船嗎?”
他想繼續趕路。顧青舟蒼白著臉,沒有回答對方。
看出了顧青舟的抗拒不配合,宮爍道:“罷了,天色已晚,今日就在城中休整一晚,明天再趕路。”
宮爍示意手下抬了一頂轎子過來,這次沒問顧青舟暈不暈轎子,將人小心扶進去,在轎子周圍設下隔音結界,讓手下抬進城裡宮家的一處落腳點。
顧青舟實在太虛弱,哪怕從清晨昏睡到傍晚,也沒恢複元氣,依舊感到四肢無力,連手指都不願意多動。
他知道宮家想要撮合他的婚事,暫時不會對他做什麼,甚至比旁人更擔心他的身體,怕他會支撐不下去,找人來醫治。
但修為被鎖,受製於人的感覺並不好。
他最強的殺招【天道好輪回.gif】,處於冷卻期。不過顧青舟從沒打算與宮畫尊硬懟,隻要一恢複修為,他就能啟動傳送圖離開。
沒人知道他有傳送圖,也沒人知道他已經是巔峰畫家,這會讓宮家人對他掉以輕心。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徹底與宮家人撕破臉,為了提防他逃跑,對方會取走他的徽章。裡麵有太多秘密,以一名畫尊的手段,可以強行破解徽章,取出裡麵的東西。
顧青舟心裡將陶楚罵了十遍。看來在未解開禁靈銬前,他得表現的順從,沒有威脅。
顧青舟蒼白著臉,對宮爍露出虛弱的微笑道:“今日多謝你救我。隻是……”
他麵露憂色道:“陶楚出自風雲府,是陶家嫡係。你為我與他結仇,恐怕以後會給宮家惹上麻煩。若是如此,我心中過意不去,不應該連累旁人,我惹下的仇家,我一力承擔,你將我交出去吧。咳,咳——”
宮爍並沒問對方是怎麼惹上陶楚那小魔頭,以冰冷言語安撫道,“你養好傷,彆再提。跟我去宮家能保你平安。”
“這……真不會連累你嗎?”顧青舟故意表現的猶豫而心動。
既然去宮家成了必然的行程,他無力去改變,何不化被動為主動?
宮爍道:“不會。”
依舊是沒有情緒起伏的話,卻讓顧青舟察覺出,對方話語不再冷到刺骨。
顧青舟心念一動,慚愧應下道:“如此,我便叨擾了。”
他抬手,再次被鏈條所絆,明顯不適應雙手的禁錮。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絆倒,顧青舟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猛咳起來。
宮爍上前在對方背後拍了拍,撫順了氣息,將人從榻上一下子提起。
“你做什麼?咳咳——”顧青舟語氣不慌張,隻有不解。
他們來到庭院中,宮爍將他放下,提起顧青舟手上的鏈條,拉到石桌上,手中多了畫卷。
他無聲施展,一道火斧在空中形成,狠狠劈下去。
顧青舟心中一凜,低眉順眼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神情的變化。
無需開口“點睛”,宮爍已經是一名畫家了。就是不知道對方是第幾階段的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