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悲傷的氣氛在這對“苦命鴛鴦”周身彌漫。隻不過宮婉在悲傷自己的死期將近, 顧有枝卻悲痛於這段孽緣不但害死了他自己, 竟還在百年後一次次連累自家侄兒顧青舟受苦。
宮婉、宮煥顏,這兩個宮家女人都不肯放過他,放過顧家的後人。
若時光倒流, 一切能夠重來。顧有枝哪怕當場自儘,也不願意再涉及人世間的情感糾葛中。
他微微顫抖的手, 終於被自己按住漸漸平複下來。顧有枝看向宮婉的目光, 再也沒有以往的憐惜,隻剩下空洞。
“你還有什麼想跟本君說?”顧有枝心灰意懶道,“你還做過什麼, 是吾不知道的?”他略微諷刺的勾起唇角, “那些危險的事,本不該經由你手。”
記憶中善良無依卻帶著一股子不服輸韌勁的女孩, 早已經丟掉自身最寶貴的品質, 變得俗不堪耐,汙濁到哪怕同她站在一起, 都感到窒息。
“有枝——請你放心, 我沒有再做危險的事了!”宮婉保證道, 她以為顧有枝在心疼她一雙柔弱的手上沾染危險, 脈脈含情的雙眼滿是自我感動, “有枝,我那麼愛你, 你的家人我會當作自己的拚儘全力保護!我不會做任何對你不利的事!”
“嗬。”顧有枝無話可講。這種沒經大腦的話聽聽也就罷了, 當不得真。宮煥顏難道不是對方堂姐?難道在宮婉眼中不算她的家人嗎?要被她欺騙搶奪!
他皺眉, 耐著性子道:“你再想一想有什麼遺漏。”
宮婉苦思冥想了許久,發現再沒有能勾起對方興趣的重要情報,像是課堂上沒回答出問題的孩子,難過又可憐道:“我想不出來了。有枝,真的,沒有了!我不敢讓宮煥顏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所以改名換姓。這百年間隻為顧青舟出穀過一次。我對他下藥,也是為了保護他,不然他那麼小,就得離開家人,和父母分彆。”
披著葉墨凡馬甲的顧青舟,本來好好吃瓜,誰知道吃了個驚天大瓜差點沒把牙崩了。瓜全落到自己身上能把他埋了。
周身散發的冷氣,宮婉雖然看不到他,卻也被凍得哆嗦了一下。
顧有枝投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繼續逼問道:“你真沒有什麼要跟我說了?再想想!”
“沒了。”宮婉搖頭道。
顧有枝看榨不出東西,向宮婉問明白了閻鴻的屬下中,有哪些人直接參與進摘心手行動後,便要讓這次不愉快的見麵結束。
“宮婉,忘了你曾進過畫中界,遺忘我們在此相遇,忘了彼此說過的所有對話。”
“不……有枝!”宮婉戀戀不舍道。
“忘了吧,你吾生死兩隔,從此永不相見。”作為此界的主人,畫中仙毫不留情要將對方踢出自己的領域。
“我不要忘記。有枝!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再見,請你給我留下一點回憶,哪怕一點也好,求你了。我隻有這麼一個卑微的要求,有枝,難道你都不願意滿足我嗎?”
“一個?卑微嗎?”顧有枝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不過葉墨凡看到對方的口型,讀出了對方未說出口的話:
貪心!
意識到要與顧有枝分彆,此次之後就是永彆。哪怕無法正常思考,宮婉也試圖為自己據理力爭,企圖留下一點什麼。
“有枝,有枝……有枝啊!”她一遍遍重複對方的名字,聲聲悲鳴。
顧有枝閉上雙眼,不去看對方以畫皮之術構成的假麵,譏誚道:“你不想忘記,離開後,你便隻需記得一個疑惑。”
他在對方的意識中,種下了心理暗示,給對手挖坑道:“閻鴻路過救你,真的隻是一個巧合嗎?帶著這個疑惑,你走吧。”
不再理會對方的祈求。隨著顧有枝話音落下,整個環境都瞬間改變。
眼前的世界依舊是宮家,卻回到了宮婉的夢境。當遺忘畫中界的一切,對方意識還停留在相夫教子的美夢中。順暢的銜接上自己未儘的夢境,好似中途從未發生過任何讓她刻骨銘心、不想遺忘的事。
夢中宮府的建築,呈現百年前的原貌。顧有枝帶著自家侄兒,再看到這一幕時,心中生出了不一樣的感悟。
原以為宮婉沒去過顧家,所以哪怕做著與心上人成親的美夢,夢中構建的景象也隻有宮家。
當得知她對顧青舟做過的事,顧有枝恍然明悟,對方並非無法還原顧家的場景,而是百年後的顧家,已經不是顧有枝的顧家。那是個陌生的家庭,對宮婉來說,即使身處其中,也全然沒有意義。
或許顧家的一切,還能讓她想起自己對繈褓中孩子下藥的愧疚。所以她縮在自己夢中已經不存在的宮家裡,自我構建了一隻堅硬的蝸牛殼。
宮婉的夢還在繼續。
“娘子。”夢中的顧有枝神情溫柔,輕輕撫著對方烏黑的雲鬟,好似要與對方天長地久。
顧有枝沒有帶著葉墨凡退出這個夢。他諷刺地看著這場美好的夢境,同自家侄兒說道:“或許本君能做一點什麼。青舟,她看不到我們,你可以說話了。”
“叔叔想怎樣?這已經不在畫中界,叔叔還能控製她的夢?”
顧有枝勾唇道:“吾無法控製她夢到什麼,但她的心靈對吾不設防,既然這場夢中有本君,影響一二還是能辦到的。既然天眼有預知能力,讓她感受到一些片段,應該不至於起疑。”
葉墨凡感受到叔叔的怨氣,沒阻止對方胡來,靜靜在一旁看著。
“有枝,能嫁給你,就跟做夢一樣。”宮婉在夢中得來的幸福,虛假到讓她沒有安全感,一麵是滿足的笑容,一麵卻是惶恐不安。
夢中的顧有枝,已經不再輕撫對方的雲鬟。是畫中仙出手了。
他望著門外葉墨凡站立的地方,對宮婉道:“吾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你隻是被外表迷惑。吾有很多缺點,宮煥顏看到了吾的不堪,你卻忽略不見。”
“為何……要提那個女人?”宮婉不安道。
“那個女人?”顧有枝搖頭道,“她是你的堂姐,你不該稱她‘那個女人’。你搶走了她的未婚夫,我們在一起,你總要去向她道一聲歉吧?跟我走!”
“有枝你要去哪?不,我不去!”宮婉抗拒道。整個空間因為她的不安情緒,開始夢境不穩搖晃起來,她卻未發現異常。
“她不會放過我們!有枝,你不能去!會死了……”
不祥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卻沒有想起她心心念念的人,早在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人世,被她的堂姐殺死,驗證了她的話。
顧有枝在控製引導著對方的夢。“宮婉,我們已經成親。她還不是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