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術不吭聲了,專心地啃著雞腿。反正他也隻是客氣客氣,他知道裴延的性子,不會輕易把他交出去的。
屋子裡隻有兀術吃東西的動靜。裴延心亂如麻,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那麼救下兀術並且把他送回韃靼,哪怕是危險重重,他也會去做。但府裡還有他的母親,長嫂,這座靖遠侯府,是他用了十年的時間才要回來的,代表著裴家世代的榮光。
如果要冒險收留兀術,等同於要放棄這所有的一切。
他不想連累家人,更不想家人因為他的決定而受到傷害。他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他還跟沈瀠約好,儘快去接她。可現在,他恐怕要食言了。
“你還能動麼?”
兀術嘗試動了下胳膊和腿,果斷地搖了搖頭。
裴延道:“你不能留在靖遠侯府,等到天黑,我把你送到一個人那裡,希望她有辦法能夠幫你。抱歉,我不能用我的一切,換你一條命。”
兀術點頭,表示理解。事實上裴延沒有立刻把他丟出去,已經很夠義氣了。隻是他不知道,在重重封鎖的京城,還有什麼人能救他?
“你不介意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吧?”
“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先好好休息。”裴延站起來,走到屋外。
青峰在廊下走來走去,看到裴延出來,立刻過來,神色焦急:“爺,我剛才去外麵轉了一圈,到處都是錦衣衛和禁衛的人,已經挨家挨戶開始搜查,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查到我們府上。您真的要留四王子在這裡?”
“你先去趟歌月坊。”裴延忽然說道。
青峰不知道這個時候還去歌月坊做什麼,都火燒眉毛了!裴延卻十分鎮定地說道:“我寫封信,你送到他們東家手裡就是了。”
青峰隻能照吩咐行事。
裴延讓下人緊閉府門,吩咐若有人上門查問,儘量拖延時間,讓昆侖把兀術背到地窖裡去藏著。
京城達官顯貴的府邸下麵基本都修有密道和地窖。密道是可以逃生的,而地窖則可以用來藏人。靖遠侯府的地窖修成已經有些年頭,幾乎沒怎麼用過,現在用來貯藏冰塊,寒氣逼人。
昆侖把兀術扶到地窖裡,兀術冷得直打顫。這寒氣比草原的冬天還要難忍。昆侖把他放在角落裡,將厚厚的毯子蓋在他的身上。他用家鄉話問道:“喂,你就不想回故鄉去看一看嗎?”
昆侖站在那裡:“對於我來說,故鄉是個永遠回不去的地方了。”
兀術輕輕笑了笑:“對我們草原上的人來說,沒有根的人,死後連魂魄都無法進入輪回。裴延就這麼好?值得你如此為他賣命。”
昆侖回答:“從我跟了侯爺那一日起,早就將這些事置之度外。至於值不值得,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否則你也不會在這裡。”
兀術原以為昆侖木訥,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他心裡跟明鏡一樣。是啊,他跟裴延並不算生死之交,隻是萍水相逢,打過交道,並不足以讓他把性命都交托。可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隻想到了靖遠侯府,偌大的京城,他也隻相信裴延能救自己。
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能讓人無條件地跟隨。
昆侖帶兀術去了地窖不久,守門的府兵就跑來稟報裴延,錦衣衛指揮使馮淼親自上門,手裡還帶了幾十號人,看來是要搜查府邸。
裴延已經做好準備,跟著府兵到門口,雙方正在對峙。
馮淼看到裴延終於出來,抱拳道:“靖遠侯,我在執行公務,還請你配合!”
裴延負手站在門後,與馮淼隔空相望:“不知道指揮使大人帶著這麼多的錦衣衛到我府上,想要做什麼?”
馮淼算是第一次在公開的場合聽到他的聲音,低沉壓抑,卻有種統禦千軍萬馬的氣勢。像馮淼這種錦衣衛指揮使,在京城裡養尊處優,被稱為皇帝的鷹犬,而裴延這種在沙場上刀光劍影過來的大將,受人尊敬。他們都是臣,終究是不同的。
馮淼知道他明知故問,耐心地解釋:“昨夜有人闖進皇宮,將四王子給劫走了。皇上大怒,要我等三日之內,將人犯捉拿歸案。時間緊迫,所以我隻能親自帶隊至此。侯爺,還請您讓開。”
“錦衣衛若是奉了聖旨搜查,我自然無話可說哦。隻是我這靖遠侯府,也不是街上的集市,尋常百姓的家中,任你們想搜就搜。傳出去,我這將軍侯的顏麵往哪裡擱?若是你搜不出什麼,該當如何?”裴延氣勢逼人地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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