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低頭道:“我這幾日吐的厲害,索性睡不著,就起了。”
賈赦賈政在靈前守夜,須臾不曾離開。
張氏一個孕婦吐得厲害,夫君又不在,來尋婆婆幫忙也說得通。
王氏這般暗自推算,倒是安心了:張氏不是來伺候婆婆討好賣乖就好。
王氏自然希望傳言成真,賈母堅持打掉孩子,跟大房鬨崩。
然後,自己再小意兒殷勤,奉承婆婆,還怕不能成功霸占榮禧堂?
而後掌控榮府,也不無可能。
那時,榮府成了囊中物,她再設法讓賈赦自毀前程,把爵位給二房承襲,那才逞心如意。
王氏想心裡打著小九九,也算是把賈母的心思摸透了。
再想不到,來了個能夠預知未來的石梅。
任她千方百計,也會一招敗落!
徒增笑耳。
這之後,石梅再與張氏同行,張氏的肢體之間就跟石梅親近多了。再不是之前那般僵硬著身軀跟師妹保持距離,而是身子放鬆的貼近石梅,緊緊攙扶。
二七大祭這日,石梅在靈前把張氏的事情過了明路:“這幾日我聽到些議論,這也是我疏忽了,沒有事前說明。張氏身子不便,我想,國公爺也不願意看到孫兒因為他受到損傷。
故而,我自做主張,讓張氏旬日晚到一個時辰,大祭隻參加祭奠儀式,不參加守靈坐夜。還請各位親朋諒解一二。”
賈代修賈代儒是賈氏宗族代字輩碩果僅存的兩位太爺。
賈母是事主,又是超品誥命,她願意體恤媳婦,彆人也無法乾涉。
再者,這榮府今後就是大房兩口子繼承,他們這些族人都要依靠賈赦張氏照應,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人,給自己找不自在。
賈代儒首先表態:“二嫂思慮的是,孩子是家族的希望,侄兒媳婦好好保重,給大房誕育子嗣就是賈氏宗族的功臣,就是最大的孝順。”
時逢二七,張家合家前來吊唁。
張家已經接到發配的聖旨,張家合家往北發配三千裡,去陪都軍前效力。
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太子的外公被處死,舅舅奶兄家膝蓋以上的男丁,都被發配去了嶺南,女子則被發往北疆軍中效力。
女子到軍中效力,其悲慘處境可想而知。
嘉和帝是恨毒了太子的後家了。
張家被勒令半月之內起解。
張家這次一為吊唁,二來辭彆。
張夫人私下拉著張氏的手直落淚:“我的兒,你這會該放心了吧。我就說女婿是親家母的親生,再偏不會也不會偏到哪裡,虎毒還不食子呢。
我們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轉,今後就要靠你自己了。
雖然禍不及出嫁女,畢竟你娘家倒黴了,王家卻如日中天。
據說,王子騰馬上調任京郊大營做指揮使。
你今後低調做人,不要跟人爭閒氣,要孝敬婆婆,小心伺候女婿,好好撫養璉兒成才。
說句誅心的話,什麼都是假的,隻有自己與兒子才是你的依靠。隻要你立得住,做好本分,誰也奈何不得你。”
張氏這時候哪裡顧得上自己,想到白發父母發配邊關,她就心痛難忍。一時間哭得花容慘淡,哀哀欲絕。
張夫人想著張家或許就此分崩離析,煙消雲散了,也哭的不能自已。
石梅這裡得知消息,忙著讓人攙扶著到了張氏夫妻居住的三間二房。
石梅一來,張夫人有些不自在,卻是很快恢複了正常。
她首先衝著石梅行禮:“原該先拜訪親家母,隻是心裡牽掛幼女,失禮了。我們,明兒就要離京……”
張氏大驚失色:“明兒就走?不是有半月期限?”
張夫人道:“半個月是從公爺歿了開始算起。”
石梅聞言覺得來得唐突了:“既如此,大奶奶,你好好陪親家母說說話,隻是一條,你自己懷著身孕,親家母年紀也不小了,不要過度傷懷,傷了身子。”
石梅說著告辭。
張夫人這時卻道:“親家母慢行,我原本就要去探望親家母,不如一起吧。“
石梅猜測張夫人不放心張氏,要私下托付自己。
賴嬤嬤已經解釋了賈母與張母的關係。
這兩親家關係不大融洽。
張夫人出身耕讀之家,才女自有傲氣,瞧不起賈母奢靡享樂。
賈母出身豪門大族,貴女的清高與生俱來,看不慣張母持才自傲。
兩個男人歡天喜地,兩個親家母不過麵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