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上門,整改積弊(2 / 2)

紅樓老太太 香溪河畔草 23197 字 6個月前

張玨道:“我自小不知道母親是誰,去年我母親找到了我,不過我母親說不知道我父親是誰,當初她被罰入教坊司,後來被老國公夫人救下,回家就有了小子,因為我母親沒有出門子,不能帶著我,故而老國公夫人把我托付給了烏莊頭,烏莊頭給小子尋了個山裡的獵戶收養了,我這個張姓是養父的姓氏。我吃張家的米長大,小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後就姓張了。”

石梅心裡佩服那丫頭會掰扯,能把爬床掰扯成無奈被強。

賈代善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吐血三升。

石梅看著烏進忠:“你既然招他為婿,說明你了解他的身世,我榮府時代忠君愛國,安分守己,無論是招聘管事,還是買賣奴婢,從來不兜攬來曆不明之人。

我榮府吧田莊托付給烏家,因為烏家跟老公爺有袍澤之情。

如今老國公夫人已經仙逝,張玨的來曆口說無憑,我要你當庭作保,並出具證明,證明這個張玨出身良民,絕非流民匪類賤籍,你可願意?“

烏進忠聞言忙著跪地磕頭:“回太太話,承蒙太太信賴,小民烏進忠願以烏家三代的信義,替小婿張玨具保!”

石梅招手:“筆墨伺候!”

烏進忠當場寫了擔保書。

簽字畫押。

石梅吩咐賴大:“把東省地八千畝林子剝離出來,單另與這位張玨簽訂承諾合約。”

賴大詢問:“每年的租子多少?”

張玨道:“年租一萬兩!”

石梅一笑道:“既然你說養殖場,種植場培育成熟之後,可以長租息,那麼八千畝山林,八千銀子包給你,等你的養殖場種植場成熟的那一日,我等著你給我送銀子。”

深山老林,冰天雪地。既然有珍惜獵物有值錢的草藥,也要有命才能換得來這些東西。

張玨卻是有些傲氣:“小子說了一萬就是一萬,若是八千,東家何必轉包給小子?烏家也不會服氣。”

送上門的銀子沒有推出門的道理。

石梅頷首:“合約雙方約定,張莊主堅持,租息這一條,就怎麼簽訂。”

張玨言道:“采參隊,伐木隊,狩獵隊三村的租賃合約,明年由我親自雇傭,府裡與烏家不得乾涉。”

石梅看了烏進忠一眼,烏進忠低頭避開了。

石梅馬上知道張玨之意,因為賈玫在東省地安插了暗樁,目的就是監督。

張玨大約想要單乾,不想受到任何製約。

石梅言道:“這是自然,從前林子租給烏家,人手由烏家招聘,如今租賃給你,自然由你做主。

不過,我們府裡原本派遣的戶下人,必須擔任三山頭的副職。

他們不參與決策權,但是,他們有知情權。

比如,你說不會過度砍伐,我們需要知道,你是不是真正做到了。

比如你所做的營生,有沒有違法亂紀,我也要知道。

合同上添加一條,若有違背合約之行為,租賃合約即時解除,榮府隨時可以收回租賃權。”

張玨本意就是不想聽外行人指手畫腳,現在石梅答應榮府派遣的副職隻是負責參與記錄,不參與決策,等於沒有掣肘權利。

張玨當即應了:“就依東家!”

石梅言道:“先簽訂撒年的契約,若是你不能保證一萬的租金,榮府也要收回林子。”

張玨應了。

一如既往,石梅要求在合約最下麵注明,一旦天災**,酌情減免租息。

不能跟王世仁一樣,人家受了災,你還要求鐵板租子,那就要天怒人怨了。

最終,雙方滿意,簽字畫押,簽訂三年的租賃合約。

從此,東省地的八千畝山林從烏家黑山頭斷裂開去。

石梅心裡其實很高興。

她正不用滿意烏家作答,逐漸放飛,不服管教。

此刻蹦出個張玨。

這個張玨很顯然跟烏家不是一條心。

張玨想要繼續承包山林,就必須跟榮府搞好關係。

同時,榮府還可以利用張玨遏製分化烏家的勢力。

烏家跟張玨相互遏製,加上榮府派遣的監管人員,石梅有信心把之前那種人情的關係,變成正規的林租賃雇傭關係。

處理好了張玨的租賃合約,石梅便向烏進忠說道:“如今還剩下十五個莊子,屬於烏家打理,烏莊頭,咱們簽訂新的合約,也以三年為限,如何?”

烏進忠知道,自己給女婿開了口子,就要受到東家的進一步製約。

從前跟榮國府隻是叩頭約定,國公爺最是好說話。兩萬畝的土地,上交兩萬或者是三萬,國公爺從來不問多少,都是送多少,他收多少。

因此,烏家膽子越來越大,及至就賈代善仙逝,他們竟然抹掉一半,用一萬二千銀子敷衍差事。

如今形同合約,一旦烏家違約,榮府就可以收回烏家的管理權。

烏家自己雖然也買了三千畝中等田,五百畝山林。

可是,那土地要納稅,烏家也不敢把土地掛在榮府名下,怕他日說不清楚。

再者,他們心裡有鬼,這些土地,的確就是從榮府克扣所得。

烏家如今也是大地主了,但是,三千畝土地的出息,還不及替榮府管理田莊的入息。

烏進忠是想把自己手裡的管理權移交給自己的女婿。

但是烏進孝不同意。因為烏進孝有兩個兒子。他以為榮府的好處屬於烏家。管理權給了女婿,就是把利益讓給了彆人。

故而,烏進孝要求烏進忠把榮府的差事轉交給他的兒子。

烏進孝心裡也還是認同這個做法。但是,他私下也疼愛女兒,這才帶著女婿上京,讓女婿自己爭取利益。

石梅這裡跟烏進忠這裡簽訂了租賃合約。

租賃合約是臨時決定的事情。石梅覺得有必要告訴東府一聲。

榮寧兩府同氣連枝,有事情不能隱瞞。至於賈敬願不願意效仿榮府改革,石梅也不乾涉。

寧府的東省地的莊頭烏進孝,與烏進忠同日到達京都。隻是寧府如今是多時之秋。楊氏力不從心,楊晴兒不著家,常駐在楊家。

賈珍不管事,全家上下,裡裡外外就練賈敬一個人。

故而,寧府還沒開始對賬。

賈敬倒是認同榮府的做法。

榮府曾經向烏進忠追回了五萬租子。烏進孝卻裝糊塗。賈敬心裡本來就有些不高興。

如今家裡家外的煩心事,正好拿這個不知所謂烏進孝開刀。

烏進孝算是撞上了。

翌日,賈敬帶著賈珍接見寧府的幾位莊頭,掌櫃,正是開始結算。

賈敬首先點名烏進孝。

烏進孝老生常談,奉上拜帖,絮絮叨叨恭維一番,然後捧出兩萬銀子,賈敬當時就摔了賬冊。

“榮寧二府都是兩萬功勳田,榮府這前後四年入賬十二萬兩,你這點銀子是打發叫花子?”

烏進忠膽子小,沒跟他哥哥透露租賃的事情。

烏進孝不知道賈敬折服邪火從何處而起。

烏進孝對於賈敬還是有幾分懼意:“不知道大爺哪裡不滿意?”

賈敬直接跳過烏進孝:“周老三,你先來。”

烏進孝在穿堂整整等了一天,也沒人叫他進去對賬。

傍晚,隻好順著大家夥子一起退出了寧府。

去後後街下房,烏進孝詢問他兄弟,頓時氣得要吐血:“你是瘋了還是傻了,這黑山頭是咱們烏家的基業,你竟然讓給一個外人?”

烏進忠縮著脖子:“他是我女婿,將來給我養老送終,怎麼是外人呢?且兄長你收著點,黑山頭是朝廷的功勳田,老公爺都是這時陛下恩典,也不敢說世榮富的私產,咱們家是什麼人?兄長切莫再說這話。”

烏進孝氣得手指直戳他眼窩子:“窩囊廢,我我我……”

烏進忠卻道:“咱們烏家已經占了三輩子的好處,老公爺對得起烏家的袍澤之情了,兄長想開些吧。如今不過是少賺點,隻要咱們今後本本分分,不說指靠那些田,就是咱們自己的田租,也足夠我們吃喝幾輩子了。”

烏進孝真是憎恨自己的兄弟,沒想到他沒得兒子,連膽子也沒了。

烏進孝冷笑道:“簽租賃合約沒問題,但是,不能簽給張家的小子,走,我們找侯爺去,國公夫人糊塗,我不相信侯爺也會糊塗。咱們烏家可是跟榮府幾輩子的交情,張家是什麼東西,怎麼值得托付?”

烏進忠頓時不乾了:“張玨是我的上門女婿,他雖然不改姓,但是,長子會姓烏,兄長趕走張玨,是想要我二房滅門?”

“不成,外孫怎麼能跟孫子比?”

“兄長能不能講點理啊,孫子也好,外孫也好,總之占咱們家一半血脈,憑什麼我的外孫不能繼承我的家業?”

最終,烏進孝跟烏進忠因為都喝點就,吵出了火星子,上演全武行。

話裡話外都說黑山頭是烏家的基業,必須由兒子繼承。

烏進忠最終大哭一場:“我還活著做什麼啊,大哥看不起我,大嫂隔三差五指著我們兩口罵絕戶頭,我大丫頭招女婿,被你們攆出門,二女婿又被攆出門,如今剩下個三閨女,你們又想攆出門,我索性是個絕戶頭,我死了算了……”

這下子傳話的就多了。不說被人,後街許多的族人就眼紅烏家這個莊頭的位置。

金陵的莊頭已經被賈玫賈數兄弟搶了先,這個烏家兄弟若是惹惱了嫡枝被罷職了,他們豈不是有機會。

這邊烏家兄弟一乾上,後街的族人跑斷腿。

榮府,寧府墳頭來了兩三波人送信。

榮府的賈赦,寧府的賈敬都被驚動了。得知他們爭吵的內容,氣得鼻子都歪了,什麼時候榮寧二府的基業成了烏家的了?

兩人喝令小廝將烏家兩兄弟捉了,賈珍要給兩人潑涼水。

賈赦阻止了,卻叫人給兩人臉上噴涼水。

每人臉上噴了一杯子涼水,終於清醒了。

賈赦一腳把烏進孝踢翻了:“你是我賈家哪一支?黑山頭的功勳田,怎麼成了你的了?”

烏進孝人清醒了,舌頭有點大:“侯爺贖罪,小人沒那麼說,小人說的是掌管,掌管的權利……”

賈敬冷哼:“打今兒起,你的掌管權力也沒有了。明兒來交賬,叫了賬本子麻溜的滾蛋。”

賈赦賈敬踢踏踢踏走了。

烏進忠被張玨背回去了。

烏進孝被隨從抬進屋裡。

這一下子,兩個人都清醒了,十分後悔,這下爭得好,大家都沒得吃了。

烏進忠也很擔心,租賃雖然簽了,但是,那也是沒有通過牙行的租約,實際上還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礎上。

如今這麼一鬨,明兒賈府不知道還認賬不認賬。

烏進孝其實沒有多大的錯處,三年前已經積極退賠了不分贓款。心裡對榮府隻有感激。

烏進孝這回算是栽了。

賈敬恁要換人。

烏進孝到寧府跪求,賈敬就是不鬆口。

最終,烏進孝到了榮府,跪求老祖宗石梅。

那家夥哭得叫做一個傷心,從他爺爺哭起,就到他爹進山,被熊瞎子扒了臉。

又說他們祖祖輩輩吃的賈府的飯,願意世世代代為賈府效忠。

最後,石梅居中調和。

但是有條件:第一,不足最近三年的欠債五萬兩。

第二條,二十家田莊接受寧府派遣的監管人員。

第三,簽訂租賃合約。

石梅道:“這三條你願意,我就替你說和,畢竟咱們兩家幾輩子的交情,但是,你們若是以為要欺負敬兒年輕,倚老賣老,我也管不著了。”

烏進孝道:“三年哪有五萬兩?”

石梅冷笑:“你祖父不過是人家的放牛娃,幾解甲歸田,老公爺賜給他四百畝良田,如今,山林子就不說了,四百畝良田已經變成了整整一萬畝,你能不能說說,你們這些資產怎麼來的?”

烏進孝頓時吱吱嗚嗚。

那一年他上京都去了,他兄弟被這個女人拿捏,回去賣了三千畝良田才把債務清了。

難道他眼瞎也要走老路?

可是不答應條件,每年的一萬多兩銀子就沒有了。

兩府的規矩都是對半開。

榮府收到三萬銀子,其餘三萬,被烏進孝以及下麵的小莊頭還有佃戶均分。

烏進孝可不是好鳥。

兩萬畝,接近二十個莊子,涉及到千餘戶人家。

他這個二道地主再取一半,下餘各位莊頭再取一半,真正佃戶手裡幾乎不剩下什麼。

這些銀錢,他從東家手裡克扣的全部進入私人腰包。

這才積攢了上萬畝的良田。

一半東家收取半數租子,讓利佃戶,讓佃戶休養生息,更好的耕種。

但是,因為榮府距離東省地遙遠,烏家便成為二地主,代為管理。’

頭一杯莊主,隻是收取一成手續費。但是,到了第二代,他們的心就打了,守著大片良田時間長,就覺得是自家的東西了。

不甘心主家得了大頭,他們便欺上瞞下,竊取最大利潤。

石梅三年前給烏進忠敲了警鐘,烏進忠這三年表現不錯。

烏進孝卻因為賈敬的放任,氣焰見長。

今年算他倒黴,碰見賈敬氣不順。

烏進忠想著為了長遠的利潤,隻好忍痛割愛,答應條件。

然後,石梅作保,烏進忠接受條件,簽訂了三年的租賃合約。

這日傍晚,賈敬到了榮府向石梅請教:“侄兒先前也不是沒想過整頓田莊,隻是東省地距離京都太遠,我們實在鞭長莫及。”

石梅言道:“我這些日子也在想這個問題,雖然我們派遣了戶下人現場監管,時間長了,保不住他們要同流合汙。

所以,我想成立一個機構,就如同朝廷用人之際臨時委派的散軼大臣。

專門負責代替兩府下去各農莊鋪麵巡查。

我們後街這麼多族人,每年光吃紅利不出力,已經養成廢物了。

這不成,時間長了會閒的出事,這個問題必須馬上解決。

這一次不是有很多族人給我們通風報信,給烏家搗鬼嗎?

這說明他們想代替烏家。

如今代替烏家肯定不成,他們也沒那個能力。

但是,可以讓他們監督烏家。

比方說,我們可以臨時派遣他們去東省地巡查,當然,巡查的人員有補助,有路費,還有一定的福利。

這般一來,不管他們懂行不懂行,去轉悠一圈,總能發現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

如此,咱們就多了雙眼睛,多了條了解實情的渠道。你說說這個主義如何?“

賈敬聽吧頷首:“侄兒覺得這個辦可以一試。不過,這樣子,最多安排幾個人,後街大多數族人還是遊手好閒。過去三年侄兒可是替他們平了不少事端。”

石梅道:“這件事情我也想了個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一直在猶豫。”

賈敬眼睛一亮:“嬸娘請說?”

石梅道:“我這個法子就是發動後街的族人經商。朝廷不允許勳貴出麵經商,與民奪利。我們不如發動後街族人出麵經商。

本錢可以由嫡枝出,鋪麵可以由我們解決。

族人出門經營,就如同佃戶租聘土地,我們嫡枝提供資金,族人做小生意,但是,族人每年必須給本家上交一定的利潤。

如此,豈不是雙贏?”

賈敬道:“這個辦法是好,但是,本朝有規定,商賈人家三代內不許科舉,嬸娘您也知道,後街許多人雖然讀書不成,但是,他們卻懷著讀書夢。”

石梅頷首:“這也是我所顧慮之處,也正因如此,京都許多人家選擇放奴奴出去經商。

奴婢肯吃苦,又有主家照應,成氣候的不少。

隻是,我想先給族人一個機會,若是他們不願意,再考慮放奴婢。

侄兒也知道,我們府裡在戶部還有很大的漏洞……”

賈敬道:“如此,侄兒跟各房先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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