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忙叨叨替石梅澆水,一邊笑嘻嘻的,絲毫不覺得臭味熏天。
石梅息了三缸水,還沒有洗清爽,最後沒法子,隻好一盆一盆的淋水洗淋浴。
這才終於清爽了。
這時,賈政前來請安,詢問石梅能夠參加祖祭:“敬大哥這會子十分忙碌,吩咐兒子詢問母親,若是身子不適,可以不去,想來祖宗不會怪罪。”
石梅想了下,說道:“去吧,今年發生了許多的事情,應該稟報祖宗一聲。”
賈代善死了,石梅就是榮府的最高家長,於情於理,出孝後的頭一年祭拜祠堂,她都應該到場。
石梅到了寧府,轎子直奔與榮府隻隔一道強逼的祖祠。
京都祖祠屬於是金陵老家的分支,是以頭一代榮寧二公爺賈源賈演為開山鼻的祖京都嫡枝。
賈氏自立族之後的列祖列宗之牌位,都有供奉,隻占了半壁牆。
賈赦在皇宮,無暇參與。
祭祀由賈敬主祭,賈政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賈珠捧香。
獻爵焚帛祭酒已畢。
大家跟著賈母進了正殿。
中堂上掛著榮寧二公的蟒袍玉帶像。
石梅帶著整個榮寧兩府家的女眷,張氏楊氏賈敏元春。再有後街的代子輩,文字輩,玉字輩女眷。
王氏與楊晴兒兩個稱病。
酒菜飯茶果祭品擺了滿滿一桌。
然後,男左女右,一起拈香祭拜。
祭祀已畢。
石梅起身,放眼觀瞧,五間正廳、遊廊上下,丹墀兩旁,跪滿了族人。
端的是花團錦簇,人丁興旺的大家族。
因為楊氏身子不適,祭祀完畢,已經麵色煞白。
楊氏還要掙紮著留飯。
石梅告辭了:“我們是至親的骨肉,無需客氣。以往都是寧府先請客,今年換一換,榮府先請,你好生歇息三五日。“
楊晴兒不是去楊家就是在家裡跟賈珍慪氣,連賈蓉也不照顧。
榮府下上都靠楊氏支撐,若非賈敬伸手,楊氏真要累死。
楊氏至此已經後悔至極,悔不當初放棄了餘家的小姐。
隻是悔之晚矣!
這日回府,闔府上下都到榮慶堂守歲。
隻是缺了大房賈赦,二房的王氏。
石梅讓賈珠請了王氏,若是願意可以可以來榮慶堂守歲,王氏硬氣的拒絕了。
然後,三番五次著人來請賈珠元春。
石梅不是不能拒絕,卻是不想新年大節沒有個好心情。還是初刻讓金山帶人把賈珠元春送去了西角門。
隻是叮囑賈珠元春:“過了子夜早些睡。明日一早過來拿紅包。”
這一來,就剩下賈政一個男人,好在賈斑,賈數,再有五個伴讀在家過年。
石梅去瞧了下,賈政不善於烘托氣氛,賈斑賈數有些拘謹。
五個孩子更不用說,大氣不敢出,一點喜慶都沒有。
榮禧堂雖然燈壁輝煌,然而,人氣太弱了。
遂讓金山拿了自己的請柬,讓榮府的側枝六房四房三房進府守夜。
五房賈代修,六房賈代儒都帶著兒子孫子來了。
賈代儒隻有一個兒子,賈代修卻有三個兒子,五個孫子。
賈代修的三個兒子幾個孫子跟賈政混得爛熟,不管賈政高興不高興,他們照樣鬨騰。
再者,有賈代修賈代儒在座,賈政也不敢唬臉。
榮府一下子熱鬨起來。
榮慶堂支起了兩張桌子,石梅合著來哥哥妯娌,媳婦們摸牌。
賈敏帶著五房房的幾個姑娘再有賈璉一起乾圍棋。
歡笑聲此起彼伏。
張氏是東道,沒上桌子,隻在旁邊幫著石梅看牌。
石梅原本聰明,如今腦子開了掛了,桌上的牌的手裡的牌,上下對家打過的牌,她都在腦子裡一本賬。
打過三張牌之後,她就基本能夠猜到上下對家要什麼牌。
打了四圈,石梅就沒輸過。
好在賭本都是石梅事先分發,輸了的妯娌侄媳婦也不是那麼心疼。
石梅隻贏不輸,三家歸一。洗牌的丫頭琥珀珍珠琉璃翡翠被人都吃了一吊錢的紅利。
一個個笑稱花兒。
石梅卻很快覺得沒意思了,換了張氏上場她自己去瞧著賈敏趕圍棋。
張氏的腦子很不錯,基本三大兩勝。自己不輸,丫頭吃紅。
賈敏趕圍棋搖骰子,也是穩贏不輸。
賈璉在另一個攤子,帶著族裡幾個小兄弟,還有幾個小侄子趕圍棋。
賈璉是個練家子,基本上搖骰子,十搖九贏。
石梅扶額,這整個一家子智力碾壓。
賈敏賈璉最終也意識到了,借口吃茶退出了戰團。
祖孫三人坐在炕上喝茶看熱鬨。
然後,張氏借口去廚房看看宵夜,也不玩了。
然而,張氏石梅基本把人家之前領到的一吊錢都贏光了。
一千個銅板,隻剩下三五十。
剩下人也沒法子玩了。
兩個老妯娌幾個侄兒媳婦也覺得沒意思,過來陪著石梅說話。
石梅就笑,吩咐琥珀:“桌上的銅板你們自己分了,繼續玩吧。”
石梅自己一吊錢,贏了一吊多,呼啦啦被小丫頭分光了。
石梅屋裡一個叫珍珠的小丫頭,胖乎乎的,隻有五歲,伸手沒搶到,扁嘴就哭了:“嚶嚶嚶,鸚哥姐姐奪我錢……”
石梅這裡趕緊吩咐:“琥珀,趕緊哄哄。”
琥珀白了鸚哥一眼,把自己一個小荷包裡抓了一把錢裝了,遞給珍珠:“珍珠乖,來這裡挨著姐姐坐。”
……
珍珠捏捏荷包幾十個銅板呢,頓時笑了,挨著琥珀看牌,嘴巴裡不住口的嗑瓜子。
這邊幾個後街的妯娌不免感慨:“嫂子真是宅心仁厚,待使喚丫頭也這般耐心。”
石梅道:“丫頭才五歲,不到當差的年紀。看著比丫頭還小,哪裡忍心苛責。”
五房賈瓊的祖母就說道:“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成了元丫頭的玩伴,跟著姑娘讀書認字,將來必定有出息。”
丫頭有出息,不過是給姑爺暖床。
石梅不接話,轉而說道:“說起讀書認字,我想問問,族裡的姑娘們可有願意認字的呢?”
賈代儒夫人忙道:“我們這等人家托了嫡枝的福分,吃穿不愁,姑娘讀書明理自然好,可是那裡有女學呢?若是沒有正經女師,不如就在家裡跟著父兄認字也罷了。”
石梅沒說穿,隻道:“六弟妹回頭好好問問諸位親族,有願意讀書的女孩兒沒有。”
賈代修加來眼眸一亮:“府裡莫不是要辦女學?”
石梅道:“倒也不是,元丫頭開年要正是啟蒙,不能再跟哥哥一起上學,我準備替她聘請個女師傅。”
幾個文字輩的女眷頓時囧囧有神,若是能跟元丫頭做陪讀,彆的不說,將來出嫁,老太太肯定會陪嫁一副金玉首飾,這可是賺大發了。
再者,姑娘知書達理,將來找婆家可以提提高一個檔次。
姑娘好過,娘家也沾光。
五房的三個媳婦頓消圍著石梅恭維,說出的話差點被石梅甜死了。
子時,座鐘一響,四九城響起炮仗。
榮府女眷都集中在榮禧堂前,看家裡男定放炮仗。
賈璉帶著一般子兄弟之子跑來跑去的點炮仗,高興得嗷嗷直叫。
然後,大家一起拋灑龍錢串子。
賈璉合著一般這小子都搶瘋了。
石梅看著西角園子,本來賈珠元春也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歡笑,硬是被王氏拘管起來。
王家讓王氏裝病,她便給石梅添堵。還是早些讓王家人送姑娘進府遏製王氏,免得她給自己添亂。
子時過後,小孩子都困了。後街的五房六房告辭家去了。
賈璉還有賈珖幾個伴讀也頂不住,石梅安排她們前院睡去了。
賈政卻要堅持留在榮禧堂陪伴他爹過年。
賈琮還小,啄米雞兒似的,石梅也讓張氏回房安歇:“明兒晌午飯邀請族裡的親眷吃飯,早點歇息去吧。”
張氏不會修煉,熬一夜,明兒肯定變成紙人兒。
賈敏卻要堅持留在榮慶堂陪著石梅守歲:“母親被攆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在家裡守歲了,我想陪著母親。”
石梅隻有應了。
石梅剛剛練氣入體,正好跟賈敏交換一下修煉心得,最好能夠整理出筆記,作為後代的修煉參考。
賴嬤嬤重新安排跑了清香撲鼻的花茶。石梅跟賈敏兩個靠著炕桌說話品茶。
然後,賴嬤嬤前來稟報:“太太,珠兒少爺與璉兒少爺來給太太拜年來了。”
石梅聞言頓時樂了:“這兩小狐狸,聞見味兒了。”
兩小子被帶進來,跪地三叩首。
起身後,一個個黑眸晶晶的盯著石梅瞧。
石梅故作不知:“不是回家睡覺呢,怎麼又跑回來了?”
賈璉笑道:“孫兒送了母親回房,說要去前院溫書,就折回來了。”
石梅問賈珠:“你呢,元春呢?”
賈珠道:“孫兒讓奶嬤嬤與喬嬤嬤陪伴妹妹。”
賈珠最是緊張妹妹了,親自接送,須臾不肯讓妹妹離開視線。
今日竟然托付給教養嬤嬤,可憐好奇心有多強烈。
石梅原本準備過些日子看空閒了再給他們講解,如今看了,今日不說說清楚,這兩小子隻怕夜不成寐,歎息:“既然來了就說吧,想問什麼?”
賈璉聞言笑嘻嘻的保住石梅的胳膊:“祖母,您是不是修煉小成了?”
石梅頷首:“似乎啊……”
賈珠都急了:“怎麼樣呢?”
石梅這才道:“好像是!”
賈璉拍著小胸脯:“還好還好,祖母,您覺得有什麼變化呢?能不能給孫兒展示展示?”
石梅伸手在賈璉頭上一敲:“怎麼展示,未必想讓祖母跳房梁?”
賈璉笑得賊兮兮:“能嗎?”
石梅一哼:“美得你,我隻能告訴你們,有誌者事竟成,瞧祖母我,修煉三十五年不懈怠,終於入門了……”
賈珠甚是訝異:“入門啊?難道還有等級不成?”
賈珠練習站樁,拳術,劍術,故而對入門這個詞十分通透。
因為金山說他眼下拳術劍術,尚未入門。
武功分為入門,小成,大成,最高進階是內力外放,人劍合一。
不過,賈珠練武不是為了練成神功,而是為了強身健體。
因此,祖母這門功夫吐納之間就能強身健體,身輕如燕,對賈珠這等有著俠客夢的書生很有吸引力。
投筆從戎,俠肝義膽的鐵血名儒辛棄疾,曆來都是文人墨客追求的最高境界。
石梅言道:“功法都是層次,望氣術,修煉不成,可以強身健體,修煉入門,就是祖母這樣,可以感應天地間的靈氣,吸納靈氣入體排除雜質,因為修煉的完結歸納在泥丸宮,就是上丹田。修煉入門的好處,人會變得很聰明,人也會越長越俊俏。小成之後,就是你姑母現在的功力,可以內勁兒外放。“
賈珠賈璉都是雙眸冒著小星星:“什麼是內勁外放?”
石梅看向賈敏:“求你們姑母唄!”
賈敏擺手:“不要,已經沐浴更衣了。”
賈珠賈璉小狗狗的似的圍著賈敏好姑母,親姑母,漂亮姑母的撒嬌賣癡。
賈敏隻得起身,說道:“珠兒,將燈罩去掉一個。”
賈珠不知究竟,取掉一個羊皮燈籠,露出兒臂粗的朱紅蠟燭。
賈敏舞起太極扇熱身,然後忽然玉指發力,指向蠟燭,隻聽‘咻’的一聲鳴響,十步開外的蠟燭應聲而滅。
石梅現場講解:“隔空滅燭,這就是內勁外放,你們剛剛是不是聽到鳴響聲?”
賈璉拍手:“姑姑,再來一次。”
石梅擺手:“內勁外發,是靠修煉聚集的靈力,靈力是有限的,一點點積攢起來,用一次就少一點,不是無窮無儘。
如同你們寫字用墨汁兒,一直用,總會枯竭。你姑母用一次靈力,必須修煉幾個大周天,才能補回來,懂吧?”
石梅之所不讓賈敏浪費靈力,乃是因為賈敏在婚後就要停止修煉,知道養育孩子為止。
因為修煉之時,渾身的血脈會迅速循環,靈力還會降體內的雜質排除,這樣會增加懷孕的難度。
所以,為了賈敏的身體保持在巔峰狀態,多修煉,少消耗,以便受孕之後,有足夠的靈力滋養大人與孩子。
當然,等孩子坐穩成型,還是可以繼續修煉。
賈珠賈璉滿足了好奇心,炯炯有神進入密室打坐去了。
原本石梅讓他們今日休息,他們願意修煉,也不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
兩小子進入密室,石梅試著練習之前沒有練習成功的高難度瑜伽動作。手倒立,站立劈腿,孔雀石,鴿子式、天堂鳥,舞王式,後灣抓腿,朱腳踝也很輕鬆。
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石梅心裡真是爽極了。
賈敏看著母親靈活輕巧的坐著姿態,鼻子忽然酸酸的。
石梅如今耳聰目明更勝從前,忙著收功,摟著賈敏詢問:“我們小仙女兒怎麼啦?”
賈敏伸手摸摸母親嫩滑的肌膚,抽抽鼻子:“我想爹爹了,爹爹若是活著,肯定不會再被那些字姨娘丫頭勾引了,可惜……”
石梅跟賈敏碰碰頭:“有我們小仙女心疼媽媽就足夠了。人生來的福氣是有定數的,此消彼長,我沒有夫妻緣,但是我有兒孫緣啊,人不能太貪心。”
賈敏頓時笑了:“嗯,我會一輩子孝敬母親,讓母親快樂幸福!”
石梅抿嘴笑:“好,我等著享清福。”
這一晚母女們先是等待賈珠賈璉修煉,等這兩小子修煉完了,倒是晚餐時分了。
兩小子晚餐後,又去打坐。
兩個人還不能引氣,不眠不休傷身體。
石梅最後勒令兩人休息,方才罷了。
賈敏笑了:“兩個小家夥被咱們美到了。”
石梅笑道:“這兩個孩子有一股衝勁兒,感情也好,賈珠寬容,賈璉好爽,兩個人都很陽光,相輔相成。不像你兩個兄長,自小就不和睦,唉,不說啦,總之,我很高興。”
賈敏聽了這話,不僅想起二哥輕武重文:“母親都能修煉小成,二哥隻怕也能修煉,可惜,二哥一根筋……”
石梅道:“他是有些頑固迂腐,彆著急,趕明兒閒暇了,得了機會,我再勸勸,反正他手裡有秘籍,說不定哪日就願意了。”
賈敏嘟嚕道:“小時候二哥蠻逗人喜歡,怎麼娶親生子之後,越來越呆板,不可親了,不好玩了。”
石梅頓時笑了:“你沒瞧出來嗎,你二哥學你父親呢,唬著個臉,故作高深?你父親是武將,天子重臣,他虎著臉不是故意端著,而是不怒自威,自然而然。
結果呢,渾身的儒雅清雋都不見了,成了板著臉書呆子!”
賈敏蹙眉:“大哥成天跟著爹爹滿世界跑,打獵啊,下營房啊,二哥是不是很羨慕大哥啊?”
石梅搖頭:“誰知道呢,長大了都不跟我好好說話了。”
心裡卻覺得賈敏正解。
弄不好賈政就是羨慕嫉妒,才慫恿母親幫他占了榮禧堂。
石梅想著又一笑,還好自己來的時機剛剛好,兩弟兄還沒反目。
兩母女嘰嘰咕咕的說了幾車的話,知道東方透亮,方才閉目打坐。
好在兩人都有內力,打坐修煉個大周天,又精神抖擻了。
初一挖金窖。
石梅打坐也能代替睡覺,還是更新換睡覺的感覺。
這一覺好睡,知道巳時方才醒了。
賈敏誰的正好。
石梅悄悄起身,詢問道:“族親進府沒有?”
賴嬤嬤道:“五房幾個小媳婦卯正就進府了,幫著大奶奶張羅呢。”
石梅梳洗的時候,賴嬤嬤一邊替石梅挽頭發,幾次欲言又止。
石梅一哼:“大年初一彆叫我生氣,有什麼話就說吧。”
賴嬤嬤道:“是,二奶奶不知道怎麼的想通了,大清早就過來,也在榮禧堂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