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族老罵道:“還不去?”
石梅這才吩咐隨行的健婦:“必定是一個姓氏,你們去幫個忙吧。”
然後,史家後院被拖出來三十幾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石梅留下賴大的兒子賴尚榮。
他這一輩子沒脫籍,成了榮府的小管家:“你跟這兒盯著,有人敢闖後宅,你就拿著你們大爺的名刺去順天府報案,讓衙役打幾板子估計就安靜了。”
石梅這裡驅逐了族人,才去花廳看望被堵住門戶不敢出門的太醫。詢問史鼏夫人與湘雲的病情。
太醫說道:“夫人身體並無大礙,就是哀毀過度。小姑娘隻是受了驚嚇,身體並無傷害。”
石梅便道:“按照太醫的經驗,這個小姑娘是跟著她母親好,還是換個環境好?”
太醫搖頭道:“保齡候夫人哭起來歇斯底裡,幾乎沒有照看女兒的能力。
再者,孩子一直處於這種環境,隻怕小病要變成大病。
最好是能夠找一個安靜和煦的環境,寄養一段時間,消除孩子的心理陰影。”
石梅便衝著太醫行禮:“還請大人跟我去見一見保齡候夫人,看看能不能曉以利害,讓她暫時安靜?”
方才石梅詢問她資產的事情,史鼏夫人頭腦還算清醒。
那麼曉以利害,讓她了解孩子不能處於這種混亂之中,她會不會為了孩子有所克製?
然後,石梅剛轉過遊廊就聽見史鼏夫人歇斯底裡的嚎哭聲。
石梅頓時泄氣。
這種嚎哭石梅聽了都覺得震耳欲聾,孩子怎麼受得了?
石梅看著太醫:“您能讓她暫時安靜嗎?”
太醫搖頭:“老朽已經開了安神湯,不知道為何沒有湊效。
老朽開出的劑量已經足夠了,再不能增加劑量,再增加,就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石梅馬上說道:“方才似乎聽說湯藥被砸了,您給熬得湯藥,她怕是沒喝吧?”
太醫一聽這話方道:“果然如此,倒是可以再熬一碗試試。”
史福來了卻道:“太太頭一道湯藥砸了。
但是,二道熬了已經服下,卻是不見效果,不知道這會子還能不能再喝呢?”
石梅聽著史鼏夫人喉嚨都喊破的哭法,說道:“煎藥吧,再這樣下去,她也是熬不了幾天,得讓她安靜下來好好歇息。”
太醫拱手:“國公夫人決定了,老朽這就去配藥。”
史鼏夫人吃了新煎的藥劑,又勉強支撐著嚎哭了兩刻鐘。
最終不敵藥物,安睡了。
石梅給太醫作揖之後,才讓人把他送出去。
石梅自己再次進了內室,湘雲幾乎已經嚇傻了。
躲在奶娘懷裡瑟瑟發抖。
石梅接過湘雲,試探道:“看看娘去?”
湘雲雙手亂擺:“不要不要……”
奶娘道:“夫人剛才打了姑娘,說都是姑娘害的……”
石梅撫摸湘雲:“可憐的孩子,你娘魔怔了。“
奶娘忽然跪下了:“我們夫人是糊塗了,她清醒的時候吩咐過奴婢,讓奴婢抱著姑娘去求您,求您收留姑娘一段時間,等她二叔三叔回來再交給他們。
求您了,姑娘再給嚇唬幾次,估計人都廢了,求您了……”
石梅道:“起來吧,你們老夫人當初托付了我,如今你們侯夫人又托付我,我能說什麼呢。就這樣吧。”
家裡迎春惜春已經上學讀書。
隻剩下一個探春,跟湘雲年紀相仿。
石梅回家之後,就把湘雲交給探春帶著玩。
湘雲把著奶娘不放手。
石梅便讓湘雲看著探春與她的幾個玩伴蹦格子,跳繩,拋皮球,踢毽子疊手絹。
湘雲開始所在奶娘懷裡不敢動彈。
一直這樣呆愣了三日。
第四日,湘雲雖然不參加,眼睛卻開始跟著她們的節奏笑起來了。
她一雙眼睛梭子似的,跟著羽毛健子跑。
第五天,湘雲就不知不覺的跟著探春玩兒,隨後幾日,跟幾個陪伴的小丫頭也混熟了。
然後就是笑聲清脆,滿室飛揚。
此後,竟然再不提要找母親。
三歲的孩子雖然忘性大,但是尋找母親應該是天性。
湘雲卻是樂不思蜀,隨後又跟迎春惜春熟悉了,姐姐長,姐姐短。
很快就敢跟石梅商議:“老祖宗,我要跟迎春姐姐睡。”
三天後。
迎春就打著哈欠來找石梅:“祖母,湘雲整夜嘰裡呱啦,問東問西,什麼東西都好奇。
我睡著了,她還要把我搖醒。
她還白天黑夜連軸轉,一點都不疲倦,孫女實在是受不了啦。”
湘雲知道不能跟迎春睡了,就看著惜春。
惜春不敢接招。
探春最後接受了湘雲,她還沒讀書,不用背書,隻需要臨帖,時間空閒:“子時以後不許說話,成不成啊?”
湘雲扁嘴應了。
探春如今也到了榮慶堂。
探春被王淑華教導,察言觀色,百伶百俐。
迎春不喜歡就直通通說了。
她有嫡親的祖母母親撐腰呢。
兄長姐姐也很喜歡她。
她不是故意,隻是養成習慣了。
她就是個千嬌百寵的小姑娘。
不僅她如此,惜春也是不怕人的。下人有一點不好,她就巴拉巴拉去跟嫡母祖母說了。
惜春雖是庶女,因為張氏處事方正,府裡沒人敢違拗她。
探春則不同。
她知道自己跟幾位姐姐有所區彆。
湘雲卻是祖母帶回來的,她自己住的是祖母的地盤,不能讓祖母喜歡的湘雲沒著落,祖母心裡會不好受。
石梅一番看下來,終於確認,探春無論從誰的肚子裡爬出來,哪怕是出生的時間提前一年,她都是那個探春,百伶百俐。
湘雲本應該比探春大一歲,卻因為探春母親的改變,出生的時間提前,湘雲反而變成妹妹。
足足比探春小了一歲。
任然跟黛玉同歲。
湘雲本來喜歡跟大姐姐玩兒。
但是,兩位大姐姐迎春惜春都受不了她的聒噪,不樂意接受她這個話簍子。
她轉身就跟探春混成好姐妹。
成天跟探春呱唧呱唧的說個不住,簡直就是個好奇寶寶。
石梅終於相信,湘雲的確是生性疏闊。
半個月之後,湘雲在榮府安定下來。
史家的二公子與三公子,都回京了。
史鼏的遺體因為沒有本家認領,一直留在府衙。
不過,賈赦賣了大批的冰塊。
整個停靈間如同冰窖,遺體保管十分好。
史鼐史鼎沒有回家,直接在城門口被賈赦的人堵了,帶去衙門認屍。
史鼐史鼎看過府衙的調查取證,承認了車禍實屬意外,這才結案。
當天把史鼏迎回。
賈赦見兩兄弟並沒有因為兄長凶死了拒絕兄長回府,心裡鬆了口氣。
石梅擔心這事兒會鬨笑話,這時候總算是安心了。
保齡候府的靈堂也在賈赦賈政操持下,早就搭建起來。
棺槨迎回直接停靈大廳之上。
這般時候,保齡候夫人因為歇斯底裡的鬨騰,日日吃三碗安神湯,人得到了修養,逐漸清醒。
榮府派遣的斥候就要撤回,讓史鼐史鼎的人手接管。
石梅親自主持了交接。
正主回家,賈赦再插手不合規矩。
石梅插手也不是很合理,但是為了當初嫂嫂的囑托,石梅也隻有出手。
這般時候,石梅就召集兩個侄兒碰頭。
說了自己的意見:“你們大哥沒兒子,爵位肯定是兄終弟續。
不過,我受了你們母親臨終囑托,我不能辜負一個亡者。
所以,無論你們如何嫌棄我,我都要替你們大哥辦好最後一件事情。
那就是你們大哥遺產遺孤的問題。
畢竟,他不是孤寡,他有遺孀,還有一個繈褓裡的女兒。
(古人三歲斷奶,湘雲隻有兩歲多,還沒斷奶。)“
史鼐史鼎聞言就有些不自在:“姑母想怎麼分?”
石梅擺手:“你們已經分過家了,不存在再分家的事情。
我的意思,你大哥的爵位,爵產,肯定要交出來給未來的保齡候。
但是,這些年,你兄長的私產,你們兄弟不能沾染,得留給史鼏的遺孤湘雲,你們服不服?”
史鼐史鼎鬆口氣,隻要不是要把湘雲招女婿繼承爵位。
或者大房繼續住在侯府正堂,打理侯府中饋 ,鬨得不明不白。
就如同當初大長公主府一樣,小叔子主外,大嫂子主內,就成了笑話了。
兩人都道:“這是自然,大哥的財產理當湘雲繼承,我們做叔叔的斷然不會跟侄女爭奪這個。“
石梅一笑:“好,大龍錢莊的人就在外麵,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了,在你們的夫人尚未入住侯府之前,把你大哥的私產清點出來存入大龍票行。
存根你們一份,湘雲一份,府衙一份。
這樣,湘雲有依靠,你們這些叔叔也不落埋怨。
他日見了你們母親,我也好交待。”
石梅說完,史鼐史鼎麵色有些不好看:姑母這是跟他們的母親一樣,不相信他們啊?
石梅一眼看住他們兄弟的不滿:“若是我是個功利之人,若不是因為你們母親臨終托付,我大可以不管,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最差不過是湘雲失去財產的依傍,寄人籬下,吃些嗟來之食。”
史鼐史鼎都漲紅了臉:“我們再不會做出此等豬狗之事。”
可是,原著湘雲,吃口飯還要半夜半夜的做針線。
哪一家侯門千金是這麼過得呢?
石梅道:“你們自然不會,可是你們畢竟是大老爺們,千裡做官,一年四季不著家。
湘雲畢竟不能跟著你們去任上過日子。”
這是暗示他們的夫人會侵吞偏私,刻薄湘雲?
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