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塾師(1 / 2)

紅樓老太太 香溪河畔草 21488 字 6個月前

賈璉心裡震驚無比。

這皇孫太像燕候家的三公子。

眉眼身量, 甚是神情,都是一模一樣。

怎麼會呢?

三公子明明已經歿了啊。

燕候府都發了喪,還給榮府送了訃告。

一切都是那麼的正經八百。

結果這個死了的人卻好好活著, 還成了皇孫了?

賈璉很怕認錯人。

鬨笑話事小, 欺君之罪可是擔待不起。

他慢慢收起眼裡的驚愕。

畢竟他從沒見過四皇子家的六皇孫。

難道四皇子家的兒子, 跟燕候的兒子這麼像?

這沒道理!

燕候肖母。

三公子卻集中了他父母的優點。

且燕候跟四皇子隻有一絲神韻相似。

兩個人的兒子, 不可能長得這麼相像!

李代桃僵?

這個想法差點嚇到賈璉自己。

賈璉心神警惕, 馬上放開六識。

六皇孫身邊伺候的太監嬤嬤、侍衛,都在演武場的出口處守候, 並未著意盯著這邊。

賈璉心神一鬆, 這才看向皇孫。

六皇孫咋見賈璉, 眼裡蹦射出狂喜。

這是一種失而複得, 發自內心的歡喜。

這個眼神,已經足夠證明賈璉的猜測不錯。

賈璉尚不及做出反應,六皇子已經衝到了賈璉麵前, 伸手就拉賈璉的手:“……”

可是,眼下即便認出來, 也不能說出來了,予人口實。

眼前的人是小皇孫。

四皇子的兒子, 嘉和帝的孫子。

嘉和帝這麼告訴他,他就隻能這麼認了。

賈璉馬上躬身, 搶在水陽出聲之前,拱手道:“微臣見過六皇孫,六皇孫安!“

水陽伸手拉了個空, 又聽著賈璉如此稱呼,就扁扁嘴:又是這一套。

皇爺爺天天重複,他的耳朵都生了繭子了。

水陽眼睛盯著賈璉,滿是氣惱與不忿。

神情委屈,欲說還休。

最後,水陽扁扁嘴,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就要哭出來。

賈璉心裡一軟。

卻知道,他不能心軟。

隻能放軟了聲音,提醒小皇孫注意身份:“微臣賈璉,奉陛下之命,前來拜見六皇孫。”

賈璉暗示之後還怕水陽不管不顧,暴露身份,遂挑挑眉給水陽使眼色。

暗示他,自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但是,這個時候不能亂說話。

因為皇帝說他是六皇孫,他必定就是六皇孫。

誰敢質疑,那就是欺君犯上。

賈璉猜測,水陽到這裡,肯定是嘉和帝或者燕候的母親都給他交代清楚了。

隻是這個孩子一時難以接受吧。

皇宮對於成年人的誘惑力極大。

但是,對於一個稚子,嫡親父母,嫡親兄妹對他更有吸引力。

水陽見賈璉頻頻使眼色,這才驚醒,想起祖父祖母交代的話。

水陽到底是個聰明孩子,心不甘情不願,還知道配合。

他撅著個嘴巴,敷衍的拱拱手,道:“祖父說,打今兒起,賈大人教導我練功習武,你會一直陪著我,是嗎?”

賈璉點頭笑了,嘉和帝選擇三公子不是沒有道理。

為了安撫水陽,賈璉悄悄跟他擠擠眼,說道:“皇孫除了習武還要學文,故而,微臣不能一直陪著皇孫。

不過,皇孫在武功上有任何的問題,可以隨時來找微臣。

微臣如今是陛下的禦前帶刀侍衛,皇孫尋找微臣十分方便。”

水陽見賈璉擠眉弄眼,就跟從前給他打掩護一樣,頓時心情好了些,歪著個腦袋問賈璉:“嗯。那個,姐……今兒,你會住在景山嗎?”

賈璉頷首道:“是的,不僅今兒住在行宮,今後,隻要是微臣執勤的日子,就會歇在行宮。

不過,陛下的禦前侍衛,可不止微臣一人,微臣也有休沐。

隻要不休沐,微臣一直住在侍衛處。”

水陽頓時眯眼笑了,似乎終於找到親人了,有了一種釋然:“這就好,那個,現在我們要開始訓練嗎?”

賈璉道:“不用,今日我們隻是熟悉熟悉。然後,微臣會針對皇孫的情況,替皇孫製定一套適合皇孫的練功計劃。

今天就到這裡了。“

水陽小臉一誇,滿臉的不舍:“這麼快啊?你還有事嗎?”

水陽很緊張,怕賈璉下一刻就跑了,他再次伸手,抓住賈璉的手。

然後,緊緊的抓住,眼睛裡滿是倔強,似乎賈璉今日不跟他說說話,解答他心裡的疑惑,他就不會放開手。

賈璉是他這幾個月來看見的除了祖母以外,唯一的一個熟人。

他滿心的惶恐不安,也有憤懣苦惱,他得找人問一問,說一說。

不然,他不能夠安心讀書,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皇爺爺對他很好,可是,他還是覺得從前跟哥哥姐姐一起玩耍最舒服。

但是,皇爺爺說,在他成年之前,他不能公開回去。

甚至,他不能公開露麵。

皇祖父給出的理由是,他需要抓緊時間學文習武。

皇祖父說,他將來有很多的大事要做,必須抓緊時間學習。

不然,將來會很忙。

他不僅要加倍努力的學習,還要抽空回四皇子府,跟新的父母相處,培養感情。

因為四皇子馬上要迎娶皇子妃。

過些時候,皇祖父就會把他送去四皇子府,跟他的嫡母一起生活一段時間。

水陽可以接受祖父賜給他的名字,無所謂。

可是,他明明有親生的父母。

明明有嫡親的母親。

現在卻說,他隻有嫡母,沒有親生母親。

他很苦惱,很恐慌,也很氣惱。

但是,他沒有辦法。

皇祖父對他很好。

他發脾氣,皇祖父甚至親自喂他吃飯,親自指點他寫字讀書。

但是,他還是思念親生父母,思念哥哥姐姐,思念後湖的冰船,滿屋子的玩具。還有姐夫送給他的胭脂馬。

還有祖母養的狐狸犬,母親養得小橘貓。

他都很喜歡。

他不喜歡一個人呆在大屋子裡。

身邊的人隻會作揖打拱,一點都不好玩。

賈璉道:“不是微臣有事,而是皇孫等下還要見文師傅。

然後,我會跟文師傅商議協調,安排好皇孫的學習時間,讓陛下過目,商議出適合皇孫的教授課程。”

水陽還是噘著嘴巴,眼睛濕漉漉的看著賈璉。

賈璉心裡一軟,說道:“不如,我們今日就開課,第一節課,負重登山。

皇孫腿上必須綁上兩斤米袋,皇孫可願意接受負重登山的訓練?”

水陽聞聽這話,滿眼都是笑意:“願意!”

賈璉頷首:“好,我們馬上開始。”

賈璉轉身朝著門口一群人招手:“給皇孫換上練功服,皇孫要去登山。”

隨行的小太監很顯然做慣這一切。上前來躬身請皇孫更衣。

水陽的高興繃不住,嘴角高高的勾著。

衝著賈璉行禮:“學生去去就來。”

少時,水陽換了一身武生袍,鎖扣袖,寬腰帶,鹿皮靴。

頭上卻是紫金冠,紅寶抹額。

賈璉:這是去相親啊?

但是,皇家準備的行頭,再換估計還是這般。

賈璉拱手:“皇孫請!”

水陽笑嘻嘻的抬腳走了。

然後,對著亦步亦趨的侍衛說道:“我有賈師傅護衛,你們不用跟著了。”

侍衛豈該擅自離職:“皇孫恕罪,護衛皇孫是吾等職責。不敢擅離。”

水陽卻道:“我……

我師父是武狀元,你們自認比武狀元的功夫還好?“

賈璉這時說道:“爾等退下,陛下麵前有本官擔待。”

兩名侍衛自然認得賈璉這個救駕的功臣。

這才行禮退下了。

水陽見侍衛退下了,得意地很,昂首走上山間小道。

賈璉跟著他指點道:“皇孫殿下,登山不能這麼挺著腰杆,邁著八字步,應該這樣……”

然後,指點著水陽,兩人很快拐到一條橫路上。

水陽這時再忍不住了:“姐夫……”

賈璉手指在嘴上一噓:“小聲點,隔牆……”

水陽一笑,壓低了聲音:“姐夫,你終於來了,我天天想你們呢。

我母親好不好,姐姐好不好,大哥二哥呢?

我失蹤了,他們有沒有找過我?

找不到我,他們是不是很傷心?”

賈璉無語:你不是失蹤,你是死了!

到哪兒去找呢。

但是,賈璉卻不能這麼說。

賈璉說道:“嶽母是有些傷心,你姐姐也很傷心,因為很長時間不能跟你見麵。

不過,他們都知道你跟著陛下來是為了學本領,所以,也隻能忍耐。”

水陽頓足:“可是,我不想住在這裡啊?

姐夫是知道的,我不是什麼皇孫。

我是燕國公家的三公子。

我有自己的父母,有兄弟姐姐。

不是什麼四皇子家的二公子,更不是什麼六皇孫。”

賈璉頷首:“嗯嗯,我知道,你跟陛下說了嗎?陛下又是怎麼說呢?”

水陽道:“祖母說,我是陛下的皇孫,皇爺爺是我的親爺爺。

我父親當初因為特殊的原因養在民間。

又說,如今皇爺爺家裡發生了變故,皇爺爺的嫡親孫子都沒有了,很傷心。

我父親卻有三個兒子,故而讓我還宗。

還宗之後,我父親就不是我的父親了,四伯父才是我的親父親。”

水陽抿嘴不悅:“可是我明明是燕國公府的人。

我就問皇爺爺,我是不是要過繼給四伯父。

皇爺爺又不承認是還宗。

皇祖父說,不是還宗,而是我從此就是四皇子家裡的六皇孫了。

四皇子不再是從前的四伯父,變成我嫡親的父親了。

我都有些糊塗了,我明明從小就跟著父親母親,姐姐兄長的。

祖母卻說,今後見了父親母親,不能再叫父親母親了。

姐夫,我從前是寄養在父親家裡的嗎?倒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問題,莫說水陽糊塗,賈璉也糊塗。

賈璉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隻得順水推舟,告訴水陽一些皇家的事情。

看看能不能勾動水陽對陛下的同情心:“陛下確實很不幸,他家裡原本有八個孫子,天天含飴弄孫。

很不幸,這一次被賤人算計,全部折了,他一時不能接受,估計有些犯迷糊。

你的長相自然跟四皇子家的皇孫有幾分相似。

陛下傷心過度,看見你就誤會了,把你當成他嫡親的孫子了。

你祖母估計也是同情陛下遭遇不幸,這才答應把你還宗。

陛下不是不承認,估計是不知道認錯了。”

水陽蹙眉:“怎麼能這樣呢,孩子是誰家的就是誰家的,怎麼能混淆呢。”

賈璉心裡苦,這怎麼說呢?

賈璉就道:“這個問題很複雜,彆人說不清楚,隻有皇孫您自己慢慢體會才能。”

賈璉這時心裡總算明白了,陛下為何會向他公開這個皇孫的身份。

陛下估計也被這小子糾纏的不能自圓其說,這才找幫手吧。

或者,陛下怕水陽說錯話,所以才讓水陽信任的人來教導他。

或者說開導他,引導他適應新的身份新的環境。

賈璉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把整個皇宮的皇子都好好過一遍。

難道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水陽很苦惱,一直詢問賈璉,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誰家的孫子?

因為他在家裡也是祭拜祖宗的,他是另外有爺爺的人。

賈璉道:“這個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你方才不是說了,你祖母說你父親是因為特殊原因養在民間。

其實是陛下的嫡親兒子。

這麼看,你卻是陛下的嫡親孫子。

陛下也不算認錯,他隻是將你跟四皇子家裡的孩子弄混了。

我覺得吧,陛下實在很可憐認。

你呢,又卻是是陛下的嫡親孫子。

不如將錯就錯,反正也走不脫,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不要再糾纏這個問題,好好陪伴陛下,等他心情好了,或許自己就明白了也不定,你說呢?”

水陽道:“這樣啊?要不這樣,我找個時間問問四伯父,看看他能不能把事情說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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