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也很鬱悶,好好的興致被破壞。
原本想訪問一下農戶,也不能了。
石梅還要一路安慰幾個小丫頭:“無論是誰,為人處事,不過一個理字。
河灘是無主之物,咱們先到,他們後來。
咱們沒有驅逐他們,還送了禮物。
咱們有禮有節,所以,不用怕。”
迎春蹙眉:“可是他是天子,真的可以同他講理?我們沒叩拜,真沒有問題嗎?”
石梅道:“河灘不是朝堂,他是微服又無召見之意。若是不經宣召,貿然上前,反而冒犯了。”
天子當麵,倒真是不能多說一句話,不能多走一步路。
這不是趨炎附勢,而是這個王朝的生存法則。
石梅到家之後,給孩子們熬了安神湯。
這一日傍晚,賈璉回家了。
賈璉是怕祖母擔心,特特回來解釋一番,陛下並沒怪罪。
石梅不免動問:“陛下怎麼忽然去了白家村?”
賈璉道:“今日傅賢妃前來行宮求見,說是五皇子得子,請求陛下賜名,還想替孩子辦個滿月禮。
陛下沒同意。
傅賢妃跪在宮門口,脫簪待罪,說願意替五皇子恕罪,祈求陛下把五皇子父子放出來。
然後,幾位宗親也來替五皇子求情,說至少讓傅賢妃恩養小皇孫。
宗人府不見天日,實在不適合養孩子。
陛下心情不好,這才決定出去走走。
上一回,陛下去過白家村,覺得那個地方清淨,這才想去釣魚散心。”
石梅蹙眉:“什麼時候生的,怎麼沒聽說?”
賈璉道:“皇宮之中都知道吧。
隻是陛下不在意,大家也不在意,沒想到傅賢妃會聯絡宗親出頭。”
石梅道:“這些人不怕得罪四皇子與大皇子?”
賈璉道:‘大皇子沒兒子,四皇子人緣不大好。
德嬪的位分也沒有傅賢妃的位分高。
宗親們也是廣撒網,估計他們覺得五皇子有一定的競爭力,故而,不敢得罪傅賢妃與五皇子。
他們打著關心陛下子嗣的幌子,陛下也不好發作,這才憋屈。
畢竟眼下皇子凋零,陛下也會考慮宗親的建議。
五皇子遲早會出來,當初說的圈禁十年,如今已經過了六年了。”
唯一沒有被毒害的五皇子有了兒子。
石梅不由歎息道:“怪不得陛下心情不好,這天下又要多事了。”
曆來奪嫡最為凶險,榮府已經被迫卷入。
石梅隻能叮囑道:“陛下長期在宮外療養,你以後要多加小心。”
賈璉道:“陛下已經決定搬回養心殿,水陽也要入禦書房讀書。
姑父封翰林大學士,調任禮部侍郎,兼任禦書房師傅。
首輔杜閣老為禦書房總師傅。
陛下命忠靖王之孫水明,裕親王之孫水照,英親王之孫水昭,榮親王之孫水晴附學禦書房。”
嘉和帝終於不藏著掖著了。
石梅問道:“你這個武師傅可以卸職了?”
賈璉搖頭:“不過是從前我一個人教導皇孫,如今,所有禦前侍衛都有責任教導皇孫。”
石梅道:“這是要把禦前侍衛整個交到皇孫手裡啊,這樣也好,你呢就多陪陪媳婦吧。”
乘著眼下太平,把該生的孩子都生了。
賈璉卻道:“陛下命讓我把精力多放在兵部,陛下馬上就會下旨,讓孫兒兼任巡防營副指揮使。”
王子騰是兵部尚書,燕候身上有兵部尚書銜。
賈璉在兵部可以滲透任何部門。
然,巡防營是王子騰的根基。
石梅道:“王子騰呢?”
賈璉道:“陛下將任命他為九省巡檢,出京巡察。”
石梅聞言,覺得這個話題好熟悉啊?
然後,石梅忽然想起來了:薛家,薛家要上京都了。
薛王氏做寡婦也有三年多了,該上京都了。
不知這回,可憐的香菱是不是又落在薛呆子手裡。
石梅問道:“那薛家可有什麼消息沒有?”
賈璉道:“還真有。
祖母還記得孫紹祖那件事情嗎?
一起被父親斥退的賈雨村,後來成了王家的門人。
王舅爺保舉他出京做官去了,正好做了應天府的知府。
這一回薛呆子指使惡奴打死人,就是這個人替他斡旋。把薛呆子報了暴斃而亡。
他還寫信表功,王舅爺氣得破口大罵,說賈雨村就是個棒槌,這一回出京,隻怕會收拾賈雨村吧。”
石梅隻是笑了笑:“看看吧,這事兒爆出來,對王子騰肯定有影響。哦,你二叔跟這事兒沒關係吧?”
賈璉搖頭:“二叔一直跟在陛下身邊,且二太太的事情,王家的親戚心中都有一本賬,薛家才不會把這樣的機密告訴二叔。”
石梅忙道:“讓你二叔回家來見我。”
賈政這日忙叨叨回家到了榮慶堂請安。
石梅便問:“你可知道薛家的事情?”
賈政頷首:“這事兒兒子知道一些,那薛家薛潘實在太無法無天了。”
石梅頷首:“你有這個態度就好,我先聲明一句,賈氏不能接受薛家客居,族學也不能讓薛潘沾染,趕明兒族裡的子弟也有樣學樣,我們之前二十幾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你如今爬到侍郎的位置不容易啊。”
賈政頷首:“這事兒何須母親記掛,兒子斷然不能容忍殺人犯禍害我賈氏子孫。”
賈政走了。
石梅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一件事情來。
賈代儒的孫子賈瑞,這小兔崽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石梅想起這事,一刻也不能等了。
五月就是賈蓉的婚期,千萬不能讓這小子出來惡心人。
石梅招了賈珣的媳婦問話。
這一世,賈珣沒有跟著族人外出謀生,至今還活的好好的。
如今去南邊進水果也是讓得力奴婢去了。
三年前,賈珣從江南進貨回家,倒是大病一回。
石梅當時心慌的很,請了王太醫替他診脈,竟然是得了傷寒,說是在船上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結果,一起去的幾個夥計也是傷寒,也不知道誰傳染了誰。
石梅一起逗讓大夫開方拿藥,沒有一個人出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闖過了生死關,賈珣的媳婦去年八月又懷上了。
她常常去後街走動,應該知道族裡的事情。
石梅招了她問話:“這族裡人如今都還好吧,我也不能親自去走動,你知道哪家有困難,說給我,大家都是一個祖宗,不能拉下哪一家不管。”
賈珣媳婦道:“您就放心吧,如今家家戶戶都不愁生計,連那懶惰的人也沒有,哪個不怕五太爺,五太爺盯上誰,不脫一層皮不算完。”
石梅道:“真是這般四海升平?六太爺家裡怎麼樣啊?”
賈珣媳婦道:“要說六太爺家,也算是如意,吃穿不愁,在私塾做先生,輩分又高,族人見了都要行禮問安。
過年過節,春秋兩季,有了好吃的都要給六老太爺送一份,可謂萬事無憂。
就是一宗,六太爺夭折了三個兒子,六太太對小孫子看的比眼珠子還貴重。
族裡人知道他們家艱難,也都讓著瑞哥兒。
虧得是六太爺管教嚴厲,瑞哥兒大毛病倒沒有,就是自視甚高,才不配位,總想著自己將來會一飛衝天。
到了說親的年紀硬是不好生相看,六祖母替他尋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兒,族人也幫忙。
可是,他沒有一個看得上,恁說要找個絕色女子,不然,寧願不娶。“
石梅道:“我記得瑞哥兒今年有十八~九了?”
賈珣媳婦道:“哪裡啊,他比我們當家的小十六歲,侄媳婦嫁進來的那一年瑞哥兒落地,今年都二十了。”
石梅一笑:“哎喲,珣哥兒都三十六啦,芸哥兒不是有十四啦?“
賈珣媳婦道:“是啊,跟他兩位姑姑一般大呢,孫媳當時就稀罕迎春惜春兩位妹妹了。”
石梅道:“你這也三十四了,各人好生保養。”
然後,石梅看見賈珣媳婦的禁步玉佩有些暗淡,又給她換了一塊玉佩:“平時沒事,多往我這裡走走。”
最近幾年因為賈珠賈璉接連娶親,賈珣媳婦忙著鋪子的事情,到榮府來的少了。
人總有個親疏。
她來多了,怕兩位弟妹有想法,合該留些空閒給弟妹們與老祖宗培養感情。
如今賈芸要說親了,賈珣媳婦正在思謀,要進來給張氏請安,幫忙介紹一個有根基的媳婦。
畢竟,賈芸想走科舉之路。
如今石梅邀請,歡天喜地的應了。
石梅隨後收拾了一包補品給賈珣媳婦送去。
張氏水靈葉筠都聞風而動,都給賈珣媳婦送了禮物。
然後,石梅就請了六老太太進府說話。
提點六老太太:“既然喜歡絕色,就往鄉下地方尋一尋,莫看家世,隻看人品與相貌,總能找到。
不能他難伺候,你就不管了。
這樣放任孩子不成,瑞哥兒都是二十了,你再不給栓個籠頭,趕明兒他往花枝巷一鑽,你哭也晚了。”
六老太太一聽花枝巷,頓時緊張了,花枝巷住的都是些半開門的暗門子。
然後,石梅得了消息。
六老太太回去真沒閒著,找來找去竟然給她找到個合適的姑娘。
是誰呢?
竟然是賈珣媳婦嫂子的、娘家哥哥家的兒子的、未婚妻的大姐。
這個大姐姐姓什麼,姓尤,叫做尤珍珠。
然後,她為了什麼二十三歲沒許親呢?
因為她十二歲死了娘了。
還沒出孝,他爹給她娶了了後娘。
這個後娘是石家側枝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