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心肝陡然揪起, 難道是秦可卿?
若是,這個該死的賈珍真可以去死一死了。
即便是廢太子的女兒, 賈府也隻有供著的份兒。
石梅都不敢開口問。
楊氏道:“就是尤家那個許給張家的二丫頭, 尤二姐。”
石梅一顆心才放下。
若是尤二姐,隻要那邊真的收下了銀子,退還了婚書,這事兒就不算事兒,隻是對不起餘姑娘。
石梅道:“你們怎麼處理?”
楊氏道:“挨著瑞哥媳婦,尚未處理。”
石梅略微思忖,道:“交給珍哥媳婦處理, 她接回來也好, 趕走也罷, 無論怎樣,你們都彆管。
珍兒偷娶, 我不相信瑞哥兒媳婦不知道。
估計還在中間做媒吧。
她既然不要臉皮, 你們還顧忌什麼, 最多跟尤家斷親。”
這時候,賈珍的媳婦餘氏回來了。
石梅就把自己的意思說了。
餘氏卻道:“我怎麼處理?
尤氏姐妹都是爺心尖上的人。
賈瑞家裡我還能打他,逼他悔改。
如今把人家黃花女子騙了, 肚子裡還有貨,我怎麼讓人斷絕往來?”
楊氏聞聽有了,一陣暗喜。
石梅咳嗽一聲。
楊氏馬上擺明態度:“珍兒媳婦,你放心,我隻認你一個媳婦。
尤家的丫頭, 你無論怎麼處理,我們都不管。”
餘氏忽然冷笑:“婆婆不想要孫子?”
楊氏歎息:“你也彆醋我,我當然想要孫子。
我也曾經催促過你們看太醫,納妾。
但是,我想要的是嫡孫,至少也是你們屋裡丫頭生的妾生子。
絕對不是外麵什麼亂七八糟的奸生子。
花枝巷就是個花街,誰知道那丫頭的孩子是哪裡來的?
我寧府的爵位,絕對不會給這樣的人。你們若是不生,又不肯納妾生,大不了,蓉哥兒生了兒子,過繼一個回來還宗。”
餘氏心裡雖然不舒服,婆婆這個態度,她還是很感激。
石梅這時言道:“珍兒這事兒做得不對,你打罵隨便,隻莫要他的命就好。
我不是為了珍兒求情,我是為了芝芝。芝芝十一歲了,眼看著就要許親,不能沒有父母。
芝芝也不能有個殺過人的母親。”
餘氏終於哭了,伏在石梅膝上放聲大哭。
餘氏一直因為石梅善待賈蓉疏離榮府。
這是餘氏第一次主動靠近石梅。
石梅沒有勸說,隻是拍拍她。
然後順便替餘氏拿脈探查一番。
餘氏的身體一點問題也沒有。
石梅有些奇怪,餘氏有生育的能力。
賈珍讓尤二姐懷孕,怎麼餘氏沒懷孕?
隔懷也不能隔十一年?
餘氏是有擔待的人,難道跟王淑華一樣主動避孕?
王淑華是覺得二房情況複雜,有了兩個侄子,她不願意因為兒子跟賈政生分了,也不願意被王家懷疑。
餘氏是為了什麼?
寧府缺兒子啊?
不過,有些人的腦回路清奇,常人無法理解。
石梅這時說道:“你要保重身體,芝芝也沒個兄弟姐妹,你若是有個不好,芝芝怎麼辦呢?”
餘氏聽了這話,忽然間哭聲就小了。
然後,餘氏抹乾淨眼淚,給石梅行禮:“多謝祖母開導,孫媳回去了,芝芝今日托付給叔祖母了。”
石梅道:“這沒問題,你安心回吧,她幾個姑姑都喜歡她。”
楊氏還是不放心,急叨叨跟著回去了。
翌日。
石梅聽說,餘氏把尤二姐接回了寧府,就住在餘氏隔壁的廂房裡。
寧府請了順安堂的大夫進府診脈,尤二姐懷孕兩月。
然後,餘氏也被診斷出二月的身孕。
石梅頓時明白餘氏打的什麼主意。
這個法子既能堵住賈敬楊氏的嘴,還能收服賈珍的心。
她自己也能有兒子了。
之後,聽說餘氏行動間總是帶著尤二姐。
吩咐好飯好菜的供應尤二姐。
賈珍反而對尤二姐不假辭色,卻對餘氏噓寒問暖。
餘氏卻對賈珍不假辭色。
無論她怎麼乾,隻要不弄出人命就好。
五月十五。
三月進宮的一批秀女有了結果。
醇正帝之前連張菀在內隻有四位妻妾,分彆冊封為皇後,淑妃,齊妃,惠妃,賢妃。
空出皇帝母妃的德字兒。
醇正帝的母親早在去年,就母憑子貴,從德嬪直接變成太皇貴妃。
上皇不可能有兩位太後。
或者,上皇也是為了提醒新皇。
總之,新皇生母被太後壓著。
不過,她遲早是太後。
醇正帝昭告天下,新晉十二妃的名冊傳開。
石梅一看,新帝所謀不小。
正二品的妃嬪冊封了六位。
閩浙總督的侄孫女胡瑩兒,冊封為昭儀娘娘。
這位昭儀娘娘的叔父胡魁,則是新任的西安將軍。
雲貴總督的孫女俞穎,則冊封為昭容。
俞穎的父親在禦史台任左都禦史。
兩廣總督的幼女羅媛,則冊封為昭媛。
羅媛的兄長在甘肅做衛所指揮使。
兩江總督的幼女孫鈺,冊封為修儀。
孫鈺的哥哥在杭州將軍手下做參將。
兩湖總督的侄女閔秀,冊封為修容。
閔秀的哥哥在漠北克虜軍麾下做偏將
首輔杜閣老的孫女杜籣,則冊封為修媛。
這個杜籣就是杜璟三叔的幼女。
她父親隻是四品官兒。
但是,祖父是首輔。
餘下的六位則是四品美人三名,五品才人三名。
這餘下六名的父親都在六部任職的三品官。
都是各部的侍郎。
這是尚書的儲備。
石梅驚歎,乖乖裡格隆。
祖父父親不是大將軍,就是大總督,要麼就是叔父有兵權。
醇正帝這不是娶老婆,這是娶嶽父,娶大舅子。
這麼一來,上皇太子一係的燕候賈赦,就不夠看了。
好在,醇正帝沒在京都的兵馬裡麵動手。
他在京都拉攏的都是文臣,方便他控製朝堂。
好家夥,六部都有他的老丈人,以後朝堂上肯定一呼百應。
但是,也有弊病,妃子與妃子之間,肯定要爭寵宮鬥。
那麼這些父親也會拉幫結派。
這麼一看,皇後的伯父隻是一個戶部侍郎,父親隻是知府,兄長隻是翰林,就有些不夠看。
石梅這一想,又嗬嗬冷笑一聲。
但願醇正帝的身體與腦子夠用。
不過,這一次,估計是為了平衡後宮勢力。
張老爺子承恩公的爵位,賜封下來了。
新皇耍了個心眼,張老爺作為承恩公的頭一輩公爺,輪到皇後父親就隻是承恩侯。
更為尷尬的是,皇後的父親是行二。
這個爵位如何繼承,又是矛盾。
醇正帝這麼安排,就是明晃晃的挑唆。
即便男人不計較,女人也不計較?
史家的例子就在眼前。
一旦家族內部爭鬥,整個公府就會走向衰敗。
榮府闔府都去張家祝賀。
新的公府已經賜下,隻是尚未修繕。
張家在翰林街的舊宅邸擺酒。
張老爺子沒出麵,都是兩個兒子出麵應酬。
張氏的祖母已經垂暮之年。
張氏母親的臉上也是一點笑容也沒有。
張家的兩個媳婦麵上,倒都有歡喜之色。
石梅給張氏祖母道恭喜。
老人家卻歎息:“福兮禍兮!”
這個老祖宗已經是人瑞,看事情的角度與張家的兩位夫人不同。
如今的朝堂,跟石梅沒有多大關係,石梅看著都糟心。
莫說張家身在其中。
石梅對於這種話題也沒有什麼好的見解,隻有打哈哈,誇讚張家的幾個重孫子聰慧。
張家大老爺二老爺,都育有兩子。
如今四兄弟已經有三人讀書入仕。
張二老爺的幼子,去漠北的時候年紀小,受不了風雪,身子不大好。
張老爺子深知他的身子,經不住九天號房磨礪。
故而,從開始就沒打算他科舉。
而是讓他讀書怡情,主要學習打理庶務,將來替家族打理祖產。
張氏本來歡歡喜喜回娘家祝賀,結果去了一趟回來,竟鬱悶之極。
婆媳關係好嘛。
石梅勸她:“你侄女十分聰明,隨便那些妃嬪生多少皇子,她隻要善待太子,將來就是一個穩穩當當的太後娘娘,你有什麼鬱悶?”
張氏也沒鬱悶多久,又忙碌起來。
迎春跟惜春的下聘之期定下了,賈璋的婚事也要操辦起來。
總不能妹妹出嫁了,哥哥還沒有下聘吧。
石梅張氏帶著水靈去了梅家,商議下聘之期。
因為迎春惜春的下聘之期在八月,賈璋的下聘之期必須提前。
梅家很滿意榮府的親事,答應六月二十九這日下聘。
六月二十九是陛下壽誕。
不是吉日也是吉日。
偏生這日本來也是好日子。
宜嫁娶,開市,定盟,祭祀祈福,遷徙入宅。
日子定下之後,已經五月中旬。
隻有四十天的準備時間。
好在榮府家大業大,之前一直在陸續準備。
張氏按照兩個哥哥的份例,也是十六聘禮,外加二萬五千兩的銀票,送去梅家。
賈璋的聘禮趕得急,石梅水靈葉筠齊齊幫忙,人人累得夠嗆。
之後,張氏忙叨叨的給女兒們準備嫁妝,首先就是打妝奩。
寄放在直隸的木材,要拉回京都一部分,備足兩份妝奩,還要請師傅。
石梅道:“就讓政兒的作坊幫忙。”
張氏替他娶媳婦嫁閨女。
賈政幫忙侄女兒打嫁妝也是應當應份。
賈政這些年的磨煉,也懂了些人情世故。
不等石梅提點,賈政就主動跟賈赦商議了,主動承擔打妝奩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