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錢砸人,一向是簡老爺行事作派——能花銀子解決事,那都不是事兒。
“爹——”簡明舒拉長了音,“我隻一條,要嫁什麼人,需得我過了目點了頭才成。”
她說話間看了眼周氏,周氏仍穩穩坐著,麵不改色地笑。
簡明舒倒有些佩服她了——阿爹給她嫁妝原就擬得豐厚,若要再加都抵上半個簡家了,周姨娘竟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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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父親喝了湯,用了飯,簡明舒把簡老爺哄得高高興興地回屋,父女兩隔閡總算消彌。時已過午,簡明舒要午睡,才剛要躺下,外頭便傳——“瑛媽媽回來了。“
簡明舒又一骨碌爬起,披衣坐在床尚,把人叫進寢屋後將門窗關嚴實。
瑛媽媽從前是簡明舒母親陪房,她母親去世後,瑛媽媽就留在簡家照顧簡明舒,是簡明舒身邊最信任也最得力老媽媽。
“給瑛媽媽倒杯熱茶,火盆裡添點炭,再給她拿個厚厚褥子來。”簡明舒一通吩咐後才向瑛媽媽道,“瑛媽媽辛苦了。”
瑛媽媽剛歸,正凍得唇色發青,聞言柔聲道:“老身無礙,謝娘子關心。”語畢也不等人把暖物送來,又語氣一正道,“老身按娘子吩咐去了趟雲華寺附近打聽,果然有些眉目。周氏生那孩子,恐怕不是……”她搖了搖頭,麵色凝重。
簡明舒心中有底,沒有太驚訝。
周氏原是城中富戶庶出女兒,因著家道中落這才委身簡家做了妾。簡明舒對她雖無特彆好感,卻也不差,平日裡客氣相待,兩人也說得上話,簡家給她吃穿用度都比照著主子太太,全是上好。她為人也本分,內宅事務交到她手裡打點得井井有條,平日裡在簡家父女間也常居中調和,兩處說好話,五年下來簡明舒對她也有了些感情,隻是誰曾想這樣老實人,竟會包藏禍心?
那個孩子趕在簡明舒定親嫁人之前出生,仿佛掐著點兒懷上。周氏嫁進簡家四年無所出,怎會如此湊巧在這節骨眼上有孕?若她沒記錯,那段時日新鋪落成,她父親常在外巡視,在家時間攏共就幾天而已,而周氏恰在那段時日又頻頻外出,四處燒香拜佛,行蹤古怪。
這些情況簡明舒原沒放在心上,及至孩子出生,她才隱隱覺得不對,暗暗開始查周氏。這雲華寺就是周氏去最多一所寺廟,每月她必定有兩三日是往雲華寺燒香,就連剛生孩子受涼發熱也沒阻止過她。
“雲華寺附近有一間水仙庵,平日不開門,隻接待熟人。周姨娘每回去雲華寺打發走咱家下人後,都隻身一人前往水仙庵。這水仙庵我也悄悄找人打聽過,不是什麼正經尼姑庵,其實是個……”瑛媽媽說著遲疑起來,猶豫該不該將這烏糟事說給簡明舒聽。
“我知道。”簡明舒卻乾脆道。出身商賈之家,又有簡老爺這麼個爹,官場商道那些地方,她多少有些耳聞。這水仙庵打著修行幌子,做皮肉生意,出入都是些達官顯貴,要麼進去尋歡作樂,要麼就在庵裡幽會情人。
瑛媽媽便沒再往下說,隻歎口氣道:“四天後是周姨娘上雲華寺燒香日子。”
簡明舒撥弄著父親剛送香粉盒子,沉默了半晌才道:“雲華寺在潯陽鎮附近,你安排一下,就說我心情不佳,想去潯陽散心,三天後出發。”
她倒要去看看,周氏到底有什麼鬼。
靜默垂立小蜻蜓忽然開了口:“娘子,陸家郎君……也差不多時間啟程,您不送送他?”
簡明舒手一頓,片刻後重重將香粉盒子蓋上,隻道:“有何可送?至此往後,不過他走他陽關道,我過我獨木橋。”
相見不如不見。
莫作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