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朝雖說風氣較前朝要開放不少,普通百姓家女子出門謀生也不算奇怪,但平民女子多數找是繡坊布坊染坊活計,要麼給大戶人家後宅做做幫工,很少會在外拋頭露麵。
明舒尋思著自己針線不通,家務不精,那些活計都不適合自己。她這腦袋動著動著,不知怎麼就動到了陶以謙身上去。
陶家是臨安大商號,又是聖人欽點皇商,以玉石為主營,與西域通商,手裡握著兩大和田玉礦,其分號遍布大安朝各地,京城自然也少不了陶家鋪子。
明舒打聽過,陶家在京裡除了最大一間玉器鋪外,另還經營著兩家小鋪子,一是賣首飾,一是賣古玩。她來尋陶以謙,是因那首飾鋪子做多是女人生意,鋪內肯定需要女掌事,她想問問他可否給尋個女掌事活,再不濟給掌櫃打打下手,做個跑腿小夥計,也是可以。
殷家門第高,看門小廝雖然沒有惡言相向,但也是先敬羅衣後敬人,見明舒衣著平平,手裡又沒拜帖,壓根就沒讓明舒進門,隻讓她在牆根下站著等。
明舒等了許久,才等到殷家管事出來,那管事對著她又是一番上下打量後才冷冰冰開口:“小公子今兒與友人出門遊玩,不在府內,娘子改日再來吧。”
“哦,謝謝。”明舒雖然失望,也沒強求,看著殷府門重重關上,她轉身離開,心裡兀自琢磨該如何找陶以謙。
沒走兩步,明舒就被人叫住:“陸娘子?”
她轉頭一瞧,叫她正是護送陶家貨物進京鏢隊鏢頭趙停雪。
趙停雪年紀不大,至多二十六七,濃眉大眼,生得壯碩,一身腱子肉把勁裝繃得緊緊。聽完明舒話,他道:“這殷家慣是狗眼看人低,你在這兒等不出結果。鏢局兄弟們要回去了,小東家今天在豐樓請大夥喝酒,你要是不嫌棄兄弟們粗魯,就跟我去吧。”
豐樓是汴京有名酒肆,建在鬨市之中,趙停雪又是信得過人,料來無礙。
明舒想了想,點頭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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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多久就到豐樓,陶以謙果然包了一整層樓給鏢局兄弟餞行,他們到時候,眾人正喝得麵酣酒熱。
看到明舒出現,陶以謙以為自己喝高了出現幻覺,盯著她傻問:“我是醉了?”
鏢局兄弟一陣哄笑,趙停雪也笑:“小東家沒醉,是陸娘子來尋你。”
陶以謙狠狠拍拍臉,確認不是幻覺後,才手忙腳亂地拉整衣裳,把明舒請到了無人雅間內說話。
“本當是我上門向陸兄與你道謝,沒想到竟要你跑來尋我,真是罪過。”陶以謙道。
“不礙事,我來尋你又不為要謝禮。”明舒笑眯眯地擺手,也不拐彎抹角,把自己來意說了一遍。
聽完她話,陶以謙蹙蹙眉:“明舒,你家裡可是遇到什麼急難事要使錢?若是,你隻管開口,我這裡有。”
“沒。”明舒仍搖頭,“家裡雖然境況普通,也不至到問人要錢地步,我就是想尋個差事幫補家裡,你是陶家小東家,在京城有鋪麵,有外祖,必定見多識廣,我想請你幫忙打聽打聽。”
“可我這裡都是適合男人差事,女孩子……”陶以謙有些為難。
明舒要就是男人差事,她剛想說明自己意願,陶以謙忽然一拍後腦,衝她欣喜道:“瞧我這記性!你趕巧了,我這正有樁適合你差事。”
“是何差事?”明舒沒料到會如此走運,當即也笑開。
“說來話長,咱們邊走邊說,我先帶你回我外祖家。”陶以謙說走就走,半點沒給明舒準備機會。
“等會!你正同鏢局兄弟喝著呢,現在離席不好吧?”明舒喊住他。
陶以謙想了想,道:“沒事,我同他們說一聲。”
語畢,他就風風火火出了雅間,走到席上告罪,又令人倒滿酒,自罰三杯。
一時間三杯酒飲罷,陶以謙正要離開,不妨旁邊一個脆生生聲音響起。
“我也敬幾位英雄一杯酒吧。”
卻是不知幾時走到席間,已問小二要來乾淨酒盅明舒。
她雙手執杯,臉上帶笑,麵對滿堂爺們毫無瑟縮怯意,雖粗布在身,卻有大家風範,是見過大世麵模樣。
“才剛聽趙鏢頭說,眾位英雄明日就啟程回鄉,此前暴雪夜與諸位也算同生死共患難過,也幸得諸位英雄同心協力剿滅山匪,我與阿兄才得周全。這一路上同行,又蒙眾位照顧,無以言謝,以此酒聊表心意。”
“陸娘子說哪裡話?那日本就是令兄與你救我等性命在先,兄弟們都還欠著你們一條命呢,怎反過來讓你謝我們?”趙停雪忙站起來道。
“趙鏢頭,那一夜凶險,我們幫了你們,又何償不是在幫自己。若無眾位奮力搏殺,又哪有今日安穩,說到底,人在江湖行走,幫人便是助己,這杯酒,就算是明舒與幾位交個朋友。先乾為敬!”明舒語畢仰頭飲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