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徜忽覺胸中如波濤般陣陣起伏,每一道浪都像要將他包裹般,帶著她懵懂的溫柔纏綿,無孔入地襲來,將他心中暗藏的、壓抑的種種隱秘情緒催到極致。
人這一生總有某些瞬間會遇上失控的時刻,譬如這一刻情動,理智被感情碾壓,他終隻是個凡夫俗子,能永遠冷靜自持。
“明舒。”
低沉的聲音響過,明舒的手被陸徜攥住,人亦被他扯回椅上,眼前一暗,竟是陸徜俯身而來,停在離她不過兩拳的地方。
四目相交,無人開口,僅餘呼吸聲,如絲線拂過。
陸徜的手指緊緊摳住椅子扶手,眸中掙紮之色漸重,似乎有些東西要撕胸而出,腦中混亂得隻剩一個想法——要就這樣挑明吧,要管什麼過去現在,要龜縮在兄長的殼子中,要講什麼君子約定……
明舒靜靜望他,她心跳得很快,卻沒有任何想法。
就這般無聲對望,仿佛隻是須臾瞬間,又仿佛過了很多年,陸徜終於鬆開了手。
他什麼都沒做。
“對不起。”他道歉,背朝她走開。
明舒鬆口氣,這
第103章對羿唐離的臉,慢慢抬起。
時才發現自己手心攥了汗。
“早點休息。”她重新收拾了桌麵,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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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個大晴天。
明舒沒有如往常一般見到陸徜。
“你阿兄一大早就急匆匆出去了,也知出了何事。”曾氏道。
明舒瞧了瞧外頭,自從昨日見過曹海後,陸徜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她有些擔心。
“放心吧,阿兄做事有分寸,阿娘莫憂。”雖然也擔心,明舒仍是安慰曾氏。
曾氏隻歎了口氣——孩子都大了,做事都愛瞞著她,她這當娘的,也無能為力。
陸徜隻是接到一個口信,一個關於周秀清下落的口信。高仕才已經死了,證人隻剩下周秀清一個,他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到她。
隻是萬沒想到,給他捎信,約他見麵的人,竟是陸文瀚。
“你在查豫王?”陸文瀚臨江而立,問道。
“陸大人有何賜教?”陸徜過禮,反問他。
江麵波光粼粼,水光倒映在陸文瀚臉上,讓他看起來年輕了些許,與陸徜站在一起,恍惚間竟像父子。
自從刺殺案發生後,雖然陸徜等人並未向他提及個中緣由,但憑借陸文瀚在朝中根植多年的能耐,又如何打聽不出他們近日在查哪樁案子?
“明舒……不是我的女兒,對嗎?”他垂眸望向遠方。
明舒的身世,同樣瞞住他。
陸徜沉默片刻,隨他一起遠望:“阿娘說,妹妹……也許是弟弟吧,在你離家赴京後沒幾天就沒了。”
此語一出,陸文瀚閉了眸,胸口有些刺疼。
怪玉卿不能原諒他,年少縱情逞凶,原就是他之過,說什麼破鏡重圓,失去的歲月,又怎可回來?
“朝中儲君未明,正值紛爭之際,你在此刻幫著三殿下調查豫王,可知會有什麼後果?”陸文瀚再睜眼時,眸中情緒漸退,複歸平靜。
“我知道。”陸徜回答他。
左不過是卷入奪儲爭鬥,以他十餘載寒窗的心血為賭,換明舒一個真相。
“想清楚了就好。若是出事,陸家保了你。”陸文瀚冷道。
陸徜像他,有他年時肆意縱橫的豪情與聰明;陸徜也像他,沒有他的顧慮也沒有他的野心。
陸徜隻有一個人,他願意為他想要付出的人,傾儘有。
陸文瀚,他身後有整個陸家,有他想要實現的抱負。
他們不一樣。
“我從來就是陸家人,必陸家相護。”陸徜答道。
“好,你明白就好。”陸文瀚負手轉身,終再將他視如親子,他當成一個與自己相同的,遊弋在官場的年輕同僚。
“城北……”他緩緩報出一個地址,“是豫王的私宅,裡麵可能有你要找的人。”
“多謝陸大人成全。”陸徜長揖,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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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徜快馬加鞭帶著人找到那處私宅時,天色已經微沉。
這是幢很小的兩進宅院,從外觀上來看,完全不像是一個王爺會有的私產。陸徜查過,這宅子記在個普通百姓名下,和豫王八杆子打上關係。
但既然陸文瀚能夠開口直指此地,那裡麵必定有蹊蹺。
陸徜下馬落地,立時就負責盯梢的人過來回話:“大人,我們的人已經埋伏在這宅子四周,裡麵的人就算插翅也難飛。”
“走吧。”陸徜將馬交給手下,親自上敲門。
門沒敲幾聲,就有個老叟將門打開,陸徜同他說了兩句,老叟隻是搖頭,比著手勢:主子在家中。
竟是個聾啞人。
跟在陸徜身邊的人不耐煩,一推開老叟,罵罵咧咧地闖進宅中,陸徜並沒阻止,跟入宅中,徑直過了二門。
宅子一眼見底,二門後左右廂房擁著正中主屋,除此之外再沒多餘房間。
眼下正房內亮著燭火,陸徜毫無猶豫走到屋,一手推開門。
正對門口的桌案後坐著個人,桌角點著盞羊皮燈,眼下天光未全暗,燭火顯得夠亮,籠著那人。
“尹大人,你總算來了,我已在此恭候多日。”
唐離的臉,慢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