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汴京,兩人住在一塊,他便常會受她吸引,但那無意識的,暗生的愫,怎比今夜,這種種從未示人的妖嬈嫵媚全都刀槍地衝他了。
從沒有哪一刻像今晚這般,讓他如徹底地白,己是個凡夫俗子。
陸徜閉閉眼,他有預感,今晚將會異常難熬。
“睡覺。”他攥著拳躺上床。
舒看著他直挺挺的模樣,全無平的行雲流水,忽笑出聲。
“陸徜,你叫我覺得己是戲文裡的女妖精,專門吸食書生精魄。”舒還坐著,反客為主逗他,“窮書生,你怕什麼?”
陸徜忍了忍,伸手將她拉到被裡:“簡大小姐,你是真害怕?”
舒翻身向內看著牆,感受到後背傳的他胸膛的溫熱,閉了眸:“我乏了,睡覺。”
過了良久,也知她睡沒睡著,陸徜卻在她耳畔低聲道:“江寧的窮書生陸徜心悅簡家的大小姐簡舒,真心求娶,許一生一世一雙人,生離死棄。舒,你可還願嫁我為妻?”
舒的回答,也過了很久才響起:“年,陸徜,你等得起?”
他要用他最好的年華,等她年孝期過去。
“等得起。”陸徜抱緊她。
一輩子,也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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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隨著這一夜過去,九月秋濃,屋外的天地似乎冷了幾分。
舒今天果拎回一簍子河蝦並四隻河蟹,另外弄了半隻野鴨子,還有豆腐、嫩薑、菘菜等物,舒還采了野菊花。
小屋的門關起,秋風被擋在外麵,照舊是滿室熱火朝天。
秋蟹正肥美,用薑菊花一起上鍋蒸熟,滿屋子飄香。蟹蓋掀開,滿滿的膏或黃,剔淨心肺胃嘴,滿滿一殼子的黃,澆上薑醋,一口悶乾淨,薑醋去腥,隻留滿頰鮮美,口舌回香,餘味難絕。
這是舒最喜歡的吃法。
陸徜雖四隻蟹膏與蟹黃剔好,全都讓給她,但怕她吃太多寒物胃疼,可看她吃得儘興,臉上俱是這段時難得的愜意,便將擔心咽下,隻叮囑她多嚼薑絲。
剩下的蟹身蟹腿,舒愛吃,就都扔給陸徜。
陸徜將蟹腿肉最多的那段掰斷,拿蟹腿尖尾往蟹腿殼內一捅,那肉便完完整整從另一頭擠出。陸徜喂到她嘴邊,她也沒一口咬走。
“是愛吃?”他取笑她。
舒“嘿嘿”一笑,那是嫌麻煩嘛。
吃完蟹,那鍋蒸蟹剩下的湯也沒浪費,下入菘菜與索餅,最後加一點點鹽與香油,清淡中帶著蟹香,叫人回味無窮。
中午吃了蟹,蝦就留著晚上再吃。
一餐,陸徜給她安排得妥妥當當,既餓著她,也吃膩她。
這樣的子,舒覺得己可以過到天荒地老。
可子再好,始終也要言歸正傳。
“陸徜,你這趟離京,帶了多少人手?”吃過飯,舒捧著熱熱的茶,坐在狹小的房間裡問他。
陸徜沒有隱瞞:“先前魏叔給我的人,都跟了,一直潛在屋子四周保護,共八人。”
所以,她根本無需擔心焦春祿的盯梢,隻要對方有一點作,陸徜就能先一步得知。
舒瞪他一眼:“隻有八個人?”
陸徜便從腰間摸出一方足巴掌大小的烏青令牌,輕輕按在桌上:“魏叔的信物,憑信物,若遇急險況,可就近請各州府廂軍協助配合。我們在臨安,這兒由臨安廂軍駐守,在曹海轄內。”
雖如,可要請地方廂兵配合,也隻能是小,但凡涉及到地方兵,可就另當彆論了。
“臨安的廂兵能與江寧廂兵為敵,但如果是剿滅轄內匪患,臨安廂兵就有充足的出兵理由了。”舒啜著茶,慢慢道,“曹海以盜匪的名義養私兵已用,既是盜匪,若是了臨安,就有理由了。”
陸徜蹙了眉:“舒,你做什麼?”他思忖著搖了頭,“你能……那太危險了……”
“陸徜,我雖改變心意,對曹家人下手,但曹海……我定是要親手捉拿的。”舒冷道。
曹海,焦春祿,那曾經沾染過簡家鮮血的人,她一個也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