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那天奚薇休息,雖然隻有一日閒暇,霍良深卻想帶她出去散心,本地也好,彆的城市也罷,隻要有班機,時間允許,不管去哪兒,哪怕看看風景也好,彆總待在家裡悶著。
於是打了個電話,問她有沒有想玩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哪知她卻說:“周末我準備在家搞衛生,看電視,然後睡覺。”
霍良深笑說:“彆吧,天氣這麼好,我們隨便逛逛。”
奚薇遲疑:“可我怕累,也不想去熱鬨人多的地方。”
“那就找一個清淨的去處,我正好知道底下有個小鎮子,還沒有被過度開發。”霍良深溫言細語:“陪我出門走走,好嗎?”
奚薇聽他這樣耐心,也就沒有繼續推辭。
到了出發那天,卻是陰雲浮蕩,雷聲暗湧,不知會不會突然下雨。霍良深開一輛越野車,出城之後奚薇就困了,睡一覺醒來,窗外層巒疊嶂,雲霧繚繞,他們正駛在曲折的山路間。
“這是哪兒,我睡了多久?”
“兩個鐘頭,”霍良深說:“還困嗎,快到西河古鎮了。”
奚薇按下車窗,清冽的山風撲麵而來,夾雜著野薔薇的香氣,霎時令人神清氣爽。
西河古鎮,她竟然不知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以前來過嗎?”她問。
霍良深的回答略微遲疑:“沒有,隻是聽朋友說過。”
菲亞喜歡往偏僻原始的地方走,她曾經到這裡采風攝影,還住了兩天。
不多時,抵達鎮口,霍良深把車停在牌樓前。
沿著青石板路進去,粉牆黛瓦,依溪而建,山上有茂密的竹林,灰白房舍錯落其間,炊煙嫋嫋。那些老舊的磚牆縫隙裡長滿青苔與雜草,不知已過多少年月。
霍良深牽著奚薇的手,走過一座無名小橋,有人在橋下洗衣裳,有人扛著鋤頭回家,嘴裡叼一支香煙,淩霄花壓滿屋簷。
此情此景,倒叫奚薇想起許多往事。
上大學的時候她和蘇令城沒什麼錢,隻能在本省各地轉轉,等畢業後開始工作,兩人的薪水幾乎都用在了吃和玩上。
哪裡有美食,他們就往哪裡去。
湛江的海鮮與夜市,紹興的乾菜燜肉與黃酒,上海的大閘蟹和生煎包,重慶的火鍋、老麻抄手、冰粉涼蝦……
那次又去婺源,到的時候已近傍晚,她和蘇令城因為一點小事拌嘴,相互冷戰,等放下行李,她一個人出去遊蕩,直到夜幕沉沉,忽然下起小雨,找不到回民宿的路,手機也沒電了,於是坐在破屋簷下止不住地掉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蘇令城找來,撐著把傘,氣喘籲籲,見她眼睛紅紅的,知道哭過,於是什麼脾氣也沒了,一把將人撈在懷裡,低聲下氣地哄:“我錯了還不行嗎,好媳婦兒,要不打我兩下解氣?”
奚薇是真想打他,可下不了狠手,於是彆彆扭扭地“哼”了聲,他就笑說:“瞧你那傻樣兒。”
以前蘇令城最愛調侃她傻,腦子一根筋,什麼都擺在臉上,不懂圓滑。其實他們很像,都是直來直往的性格,不知道忍讓,所以相處難免磕碰。
在一起六年,也曾經曆過吵架、分手,然後和好,奚薇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他也一樣。
“你在想什麼?”
奚薇回過神,望進霍良深的眼睛裡,他又問:“餓了沒有,我們找地方吃點兒東西。”
“好。”
霍良深是習慣三餐按時用飯的,不像她過得亂七八糟,一碗泡麵或幾隻蒸餃就能打發一頓。
以前蘇令城也糾正過她這個壞毛病,各種恐嚇:“你不吃早飯會容易心梗的!還有可能得膽結石、慢性胃炎、消化道潰瘍!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那時仗著年輕,根本不把健康放在心上,被嚇唬完也就隨便聽聽,很快拋諸腦後。於是蘇令城每天盯著她吃早飯,就算早上沒有課,他也會買好包子豆漿,送到宿舍樓下。
還記得那時初秋,奚薇睡得迷迷糊糊,被他一個電話吵醒:“快下來拿東西,不然大聲喊你名字。”
她不情不願地爬起來,穿上拖鞋,因為起床氣的緣故,很有些煩悶,見了他就嘀咕:“我昨天很晚睡的,現在才幾點?天都沒亮呢!”
蘇令城卻瞪大眼睛看著她,忽然滿臉漲紅,結結巴巴的:“你……你怎麼……”
奚薇不明所以,見他渾身緊繃地把臉彆開,極不自在的樣子,她湊上前問:“你乾嘛?腦袋進水啦?”
這時旁邊有人經過,他立刻將她拽到懷裡,緊張地擋住,奚薇自己也感覺到某種怪異,低頭一看,“啊”的驚呼起來。
她忘記戴胸罩了。
睡衣薄薄的一層,關鍵還是白色的,有些透。
這下換她麵紅耳赤,猛地抱住雙臂,渾身血液如燒燙一般。
蘇令城見人走了,乾巴巴地吼她:“還不上去!”
奚薇扭頭就跑。
“早飯!”
她又折回來,一條胳膊捂在胸前,另一隻手拿過袋子,既羞且惱,狠狠朝他小腿踢了腳:“臭混蛋!”
然後飛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