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車,暖氣開得很大,座椅也能加熱,靠背都是暖和的。
剛開出去,霍良深沒來由的說了句:“外套不脫,待會兒下車會冷。”
原本隻是一句普通的提醒,可此時車上偏偏隻有奚薇一個人還穿著外套,彩邦和齊刷刷望過來,她愈發的不自在,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
“對啊,小心著涼。”彩邦開口。
她撇撇嘴,一邊拉拉鏈,一邊下意識地掃向駕駛座,那後視鏡的角度鬼使神差地正對著她,於是四目相對,撞個正著。
霍良深推推眼鏡,若無其事地開車。
菲亞略抬胳膊,握住他搭在扶手箱的手,五指自然地岔開,正要交扣,他卻不著痕跡地挪走,轉而去扶方向盤。
彩邦接了幾個電話,滔滔不絕。
沒過一會兒,奚薇發現靠在她肩頭,嘴唇發白,雙眼緊閉。
“怎麼了?”
小姑娘搖頭。
“不舒服嗎?”
她忍著不說。
“是不是暈車?”霍良深問。
看來暈得很厲害。奚薇打算開窗,按了沒反應,想叫他,話到嘴邊,略微遲疑。
“那個,”她說:“麻煩開下窗。”
那個是誰?
霍良深把她的局促看在眼裡,大發慈悲,乖乖的把後座窗子打開。
吹了冷風,稍微舒服些。
彩邦也看出奚薇的局促,想了想,忽然問:“深哥,你是哪年的?”
“怎麼了?”
“隨便問問嘛。”
菲亞說:“他九一年出生的,看不出來吧,九零後。”
彩邦說:“那今年三十歲了,跟薇薇一樣誒,不知道你們倆誰大。”
霍良深說:“我比她大幾個月。”
彩邦聞言愣怔:“啊?你怎麼知道?”
他推推眼鏡:“我的月份比較靠前,概率上來說應該是的。對吧,那位。”
然而那位並不搭話。
菲亞沉默片刻,轉過頭,好奇道:“對了,薇薇,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嗯,是。”
“春節也在這兒過的?”
“對。”
“家人呢?沒有跟他們團聚嗎?”
奚薇頓住。
霍良深倉促地轉頭看了菲亞一眼,想阻止,但為時已晚。
他不想戳她的心。
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要知道按照奚薇的個性,很可能當下黑臉,說出一些很難聽的,讓大家下不來台。
他早就領教過,無論什麼場合,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隻要觸及到她的禁區,她不會留任何臉麵。
霍良深見她眼簾垂下,情緒一閃而過,藏得很好,隻說:“沒有,我和彩邦他們過的年。”
平淡的語氣,叫他聽得難受。
之後再沒言語。
車子直接開到縣裡的酒樓,奚薇並不和他們同桌,沒過一會兒新郎新娘到場,站在門口迎接賓客。
這些流程奚薇都經曆過,很熟悉,很喜慶。
宴席吃完,霍良深和菲亞沒有多留,打過招呼就走了。
下午奚薇和彩邦他們留在酒樓裡打麻將,跑出去找同學玩兒,大約四點,牌局散了,奚薇困得厲害,坐車返回西河古鎮,回到自己家,上了樓,倒頭就睡。
醒來天色已暗,街燈四起。
她出門吃砂鍋米線,吃完回來又躺到床上睡覺,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疲憊。
約莫十點,手機鈴響,彩邦來電。
“喂?”奚薇迷迷糊糊翻身,猜想那邊已經鬨完洞房,於是問:“你回來了?”
“嗯,我和媽剛到,在收拾房間。”
奚薇打個哈欠:“明天再打掃吧,現在都幾點了,今晚也不做生意。明天我幫你們。”
“好啊。”彩邦說:“對了,你那邊有沒有角閥?”
角閥?
“怎麼了,水龍頭壞了?”
“是啊,浴室花灑一直在滴水,可能是角閥的問題。”彩邦語氣懊惱:“剛才給電工師傅打電話,他喝多了,來不了,我看能不能自己修。”
鎮上隻有一個電工。
奚薇掀開被子起身:“我過來看看,你先彆亂動。”
“好。”
她穿上睡衣和夾腳拖鞋,去倉庫翻出一隻角閥,拿到隔壁。
“彩邦?”
“誒,我在二樓!”
奚薇仰頭看了看,順著樓梯上去,走到拐角,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客房門邊。
她愣住,以為自己眼花。
霍良深回頭,打量她亂糟糟的頭發和皺巴巴的睡衣。
他……
他不是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