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1 / 2)

假裝沒見到弘皙複雜的眼神, 胤禎三人對著副將點點頭,時辰已經到了訓練即將開始。

“今日乃訓練的第一天,咱們先來個輕鬆的。”他伸手指著旁邊一排排的鐵鍁, “看到沒, 這個叫做鐵鍁, 挖土用的。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用它在營地北邊挖出一條寬兩米深三米的溝出來。”

“什麼時候挖完了,什麼時候就可以停下休息, 酉時晚膳,若酉時末還未能完成任務, 今日的晚膳也沒有。你們也彆拿自己的身份說事兒,就算你是皇子皇孫到了我的地盤也要聽從我的安排。”

弘皙用腳偷偷地踢了下地麵, 乾硬的很,他緊皺著眉頭,這地乾成這樣, 怎麼能挖的動?十四叔這不是故意折騰他們嗎?

忍了又忍他到底沒忍住:“十四叔, 我們來是為了訓練將來保家衛國的,挖地跟這個有什麼關係,您確定不是唬我們的?”十四叔不是說他們是將士麼,他就用對方的話來堵人, 看十四叔有什麼說的。

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胤禎收回目光看著眾人,他看得出來弘皙問出的這個問題大家都很疑惑。隻不過折騰了這一路沒人敢問出口而已。

“從踏入軍營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是一名戰士,將士應當以服從命令為基礎。作為將士不管是你們還是我都要言出必行不做多餘的動作, 眼裡有的隻有訓練和保家衛國。”

“我說過,我的訓練方式跟彆人不同。你們大部分人在進入這裡之前是平民,是不事生產整天就知道閒逛、遛貓鬥狗的紈絝。我現在讓你們按照戰場上訓練將士那樣訓練, 你們受得了?”

戰場上的新兵都是操練兩個月就拉到前線的,訓練的時候死傷都有,強度不是一般的高。他這次雖然也是想要高強度的訓練,但畢竟不是戰場,能不死人儘量不死。

不說這個溝渠日後的訓練作用,就是現在讓他們多吃點苦頭他們才知道聽話,才懂得配合。

一千多人的訓練營地並不是很大,挖溝渠也用不到這麼多人。胤禎分了一半人出來挖溝渠,剩下的一半去布置其他的場地,一個時辰之後大家交換任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弘皙就被安排在第一班挖溝渠。

上麵的土地常年踩踏很硬,三兩下不見得能挖出一個坑來,這群富家子弟怎麼能受得了。弘皙當場就扔了鐵鍁不乾。

胤禎也不生氣,他走到弘皙身邊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這點磨難就承受不住,你這樣的還想要爭奪皇位?你阿瑪雖然生下來就是太子,但你知道他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傷嗎?就你這連你阿瑪十分之一本事都沒有的,還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莫不是你真覺得自己命長?”

“弘皙,原本你自己想要作死,我是不準備管你的,是你阿瑪。臨行前你阿瑪托人給我帶話,希望我能幫他狠狠地操練你,最好讓你打消你那不切實際的念頭。”

“你如今已經娶妻生子,過不多久說不準也能當阿瑪了,可你卻還是如此不懂事。你看看你阿瑪現在的樣子,你忍心讓他為了你吃不下睡不著的操心?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的心裡還有沒有你阿瑪和你那些兄弟姐妹。還是說你的心裡隻有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

“話,我隻說這些,你到底要如何做你自己掂量吧。弘皙彆讓我瞧不起你。”說完這話他轉身看向四周,“都愣著乾什麼,乾活。”

人群下意識的看向弘皙,他們想看弘皙怎麼決定,若弘皙不乾他們也不乾。弘皙是皇阿哥,皇族都不帶頭,他們更有理由不配合啊。

弘皙低著頭,周圍的目光他不是感受不到,隻是現在他腦子裡全是剛才十四叔說過的話。

他來之前阿瑪還嘲諷他,說他肯定吃不了這個苦,那時候他不信,他覺得阿瑪就是有了嫡子看不上他,想要給嫡子鋪路。他想他終於懂了當年大伯的心情。他想要爭這個皇位其實就是不甘心,他想讓阿瑪對他刮目相看。

結果十四叔現在告訴他,他認為不愛他的阿瑪,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地拜托十四叔教育他。阿瑪那樣驕傲的人,哪怕被汗瑪法關在毓慶宮都不低頭的,如今為了他低頭,他心裡不是滋味。

現在的弘皙對胤礽是孺慕的,他到底良心未泯、還沒有徹底陷入爭儲的旋渦裡。

餘光看見身邊的人跟他一樣動也不動,弘皙抬起頭,他看了四周一眼,發現大部分人都拄著鐵鍁沒動,動的那小部分人也是做做樣子。

他不是真的笨蛋,冷靜下來的他瞬間就明白這些人為什麼敢?

因為他,他是皇阿哥又是十四叔的親侄子,自家人都不乾活,彆人憑什麼要乾呢?

耳邊仿佛又響起阿瑪說過的話:弘皙,你還年輕未必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阿瑪不逼著你立刻放棄你那不切實際的想法,阿瑪隻希望你能冷靜的好好考慮清楚。你是皇長孫,又是阿瑪的長子,很多人都在看著你。

很多人都在看著你。

是啊,很多人都在看著他。

他抬頭又看了眼胤禎,胤禎的眼睛平靜無波,好似根本不在乎他們偷奸耍滑。但十四叔是真的不在乎嗎?想想他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陳詞,弘皙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因為自己吧,十四叔應該是想要給他時間讓他想清楚。

十四叔這麼為他著想,他還在扯後退,弘皙有些愧疚。他看著眼前的鐵鍁,咬咬牙拿起來繼續挖土。

阿瑪小時候教導過他,‘在其位謀其政’,想做什麼就一定要把這件事做好。他現在是被訓練的將士,他就應該聽十四叔的話,乾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他,應該讓阿瑪為他驕傲。

或許是想通了,弘皙覺得自己整個人心情舒暢頭腦清晰起來。他擦了兩下臉上的汗水對著身邊目瞪口呆的人說道:“看我乾什麼,還不乾活。”

中午沒有用膳,弘皙憑借著一口氣硬是撐到了酉時,等胤禎宣布收工,他才驚覺自己的手腳都沒了力氣。手掌因為用力磨了不少的水泡,那些水泡又因為摩擦破裂出血。

“哎呀,疼死小爺了,十四貝勒不會是想整死咱們吧?”這哪裡是訓練,這是要命啊,才來第一天他就覺得自己去了大半條命。可仔細想想他跟十四貝勒也沒愁啊。

下午乾的奇葩活就不說了,瞧瞧這睡的都是什麼地方。

大、通、鋪。

一個營帳住著二十個人,哪怕這二十個人都是宗室是熟人,也改變不了它是大通鋪的事實。還有這被子硬邦邦的,他家傭人蓋的都比這個好。

他鬆軟滑溜的錦被,沒有了你,今晚可怎麼睡哦。

哈貝子耍了一通寶,營帳裡沒人理會他,他耷拉著雙手哀嚎:“你們倒是說句話啊?兩年呢,咱們到底怎麼辦?”彆說兩年就是過一個月這種生活都是會死人的。

彆人都不說話,他就把目光轉向弘皙,這位是皇孫,雖然十四貝勒同樣不假辭色,他去說怎麼也比自己等人強吧?哈貝子不確定的想。

弘皙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十四叔是奉命訓練咱們的,肯定不是想要看著咱們死,你看今天咱們不是完成任務了麼?”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一群沒有用過鐵鍁的人,居然就這樣還真的完成了任務。

十四叔今天跟他說了不少話,他剛才一直在回想這些。當時他隻顧著憤怒不平,沒有細細品味,如今看十四叔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引導他。雖然他一時還未曾放下奪嫡的心,不過十四說有句話說得對,倘若他連這個都做不好,將來又有什麼臉麵去參與奪嫡。

等了半天,哈貝子沒想到居然等到這麼一句話,若不是他一直看著弘皙,都要懷疑這個人被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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