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越發覺得這是個好孩子。
李元嬰目的達成,心情好得很,便乖乖與魏姝相對而坐喝起了紅豆湯。
裴氏做菜很有一手,這湯中紅豆熬得爛熟,已隔著碗在涼水裡麵浸冷了,捧在手裡涼涼的,夏天令人煩躁的熱意頓時散了大半。
李元嬰一嘗,感覺竟有絲絲甜意在嘴巴裡泛開,好喝得不得了。
李元嬰一向是有話直說的性情,立刻兩眼發亮地誇:“太好喝了!”
裴氏更喜歡這孩子了。
李元嬰與魏姝對坐喝完了紅豆湯,心裡惦記著任務獎勵的那包葵瓜子,等裴氏出去後便悄悄和魏姝約定:“我明兒要帶兕子她們去種一樣新奇的花兒,你要一起來嗎?”為了讓魏姝知曉自己要種的花兒有多稀奇,李元嬰扯過一張紙,討了魏姝的筆墨在上頭勾畫出向日葵的樣子來,“你看,長這樣的,要是長得好的話花盤能和我們的腦袋那麼大,花盤上是一圈圈緊緊挨在一起的葵瓜子。這葵瓜子可以吃,炒熟以後香噴噴的,咬開嗑就能吃到好吃的籽兒!”
李元嬰還和魏姝形容向日葵的模樣:它們大朵大朵地開在高高的枝頭,碧綠碧綠的葉子本來就很大,花兒卻比葉子還大。
更特彆的是,這花兒準備開花時還會追著陽光走,太陽從東往西走,它的花苞也會從東往西轉,確保自己永遠都向陽而綻!
魏姝沒聽過這樣的花,自然被李元嬰勾起了興趣,一口應下李元嬰的邀約。
李元嬰高興極了,樂滋滋地和魏姝道彆,回住處接收任務獎勵兼籌劃翌日的向日葵種植大計去了。
這天魏征到下衙都沒見著李元嬰尋來,還從孔穎達口裡聽說李元嬰今天還是翹了課,免不了有些失望:這小子果然還是老樣子,不能指望他能改過來。
直至回到住處,魏征才知曉李元嬰找魏姝玩了半天。
裴氏瞧著很高興:“殿下還誇我煮的紅豆湯好喝。”
魏征對口腹之欲沒什麼追求,隻說:“他怎麼和姝兒湊一起了?”
裴氏道:“在外頭趕巧碰上了吧,姝兒總愛往外跑,不稀奇。”裴氏還把李元嬰幫魏姝討來一堆廢棄公文的事。
魏征聽得眉頭跳了跳,敏銳地覺得李元嬰彆有企圖。可李元嬰能有什麼企圖?魏征說道:“我去瞧瞧。”他把摘下的襆頭遞給裴氏,走入書房看看自己孫女在做什麼。
魏姝得了這麼多紙,自然是在過練字癮,隻要能多多練習,她一點都不覺得書房太悶熱。
魏征見魏姝神色專注,顯然寫得入了神,心中免不了感到惋惜:可惜這孩子生為女兒身,若是生為男兒,再長大些怕是能金榜題名、聞達天下!
然而世俗對女子頗為苛刻,女子便是有才,也隻能落個“賢內助”名頭,終歸不能和男子一樣一展所長——至少,許多男人不太樂意自己的妻子比自己還出色,覺得有損尊嚴和顏麵。
如此一想,魏征的心便軟了。他沒和平時一樣訓斥魏姝,而是認真看了看魏姝寫出來的字,給她指出幾處需要改進的地方。
魏姝得了祖父指點,馬上重寫一次,瞧著竟當場把魏征指出的缺點改了大半!
魏姝見魏征望向自己的目光帶著遺憾和憐惜,趁機把自己與李元嬰明日的約定說了出來,問魏征自己能不能去。
魏征聽李元嬰居然還約魏姝明天見,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他本想反對,對上孫女滿含期待的眼神卻說不出“不許去”三個字來。
魏征道:“行,你去吧。”反正晉陽公主她們也要去,總不會有什麼危險!答應之後,魏征又好奇起孫女所說的向日葵來,叫魏姝把李元嬰畫的花兒給他瞧瞧。
魏姝早把李元嬰畫的向日葵收好了,聽魏征要看便重新取出來拿給魏征看。
魏征活了了快六十年,竟也沒見過這樣的花兒。他捋須說道:“是挺稀奇,你且去看看。”
魏姝雖然比同齡人早熟一些,卻也還是個半大孩子,該有的好奇心不比彆家小孩少。她詢問:“據說眼下把這花種下,七八月就能開花,我們會待到那個時候嗎?”
魏征點頭:“這次也會待半年,七八月自然還在這兒。”
魏姝得知能看到向日葵開花,心情有點小雀躍,又仔細把李元嬰隨手畫給她看的向日葵收了起來。
魏征見魏姝難得流露出小孩子應有的歡喜和開心,更覺自己允許魏姝與李元嬰去玩是對的。
他這個孫女從小比彆家孩子聰慧,叫她與人一起玩,她總不愛去,說不想玩那些小孩子玩的遊戲。
可六七歲的孩子整天抱著書看哪裡行?
夜裡入睡之前,魏征與裴氏說了明日讓魏姝和李元嬰他們去玩的事兒。
裴氏對此很放心。女人的感覺是很奇妙的,雖然隻見了李元嬰兩次,裴氏卻已經這孩子哪兒都好,還特彆可靠!她應道:“姝兒想去,自然是讓她去。”
另一邊的魏姝早早睡下了。
這天夜裡她的夢中有大朵大朵的向日葵向陽而綻,金燦燦的,特彆漂亮。